离城门不远处有一个土巷，巷子有两米多宽，就是这个巷子，她横过街面，一辆马车从背后冲地来差一点就撞在她身上。她没有停下脚步也顾不上回头。一口气钻出了长街进了土巷。这土巷虽紧挨着长街。但和长街景象完全不同。走进巷子一个人也没有，几户人家的院门全关着。她当年离开这里的时候那气氛和这差不多，她现在又来了，为的是再看它一眼，这份心情却比当年复杂得多，她不知这里几年来是束有变化。她想到了那些下人以及侍侯她的丫环。
她的内心在徘徊，过去的场景像一股热流随着她的回顾拥上脸颊，逝去的时光像一盆冷水在这冷清的巷道里从巷尾向她泼来，想到过去她心潮起伏，想到此时她冷若冰霜，她早已不是过去的媚娘，过去她是个宠物供人于乐，现在是地地道道的匹妇，一个晋人的婆娘，那种飘浮的日子终归不长久，她在这个社会底层的生活中找到了生根的土地。不过这种日子又大方限难，她的心理可以承受，她的身体承受不了。过度的疲劳使人变得迟顿，肢体僵直，她失去了那种变化多端的美貌，成了一个实足的黄脸婆，将来再不会有奇迹发生，她只能在追羽中捕捉那些美她的瞬间。
此时，她已想得太多太多，生活教会了她去思考，她思考中认识着生活发现着生活，在她大脑还不成熟的时候，一个能思考问题的脑袋是多么重要，当她善于思考的时候她又不需要思考了。她像一只动物被套在思考的网里，这个网是这样小，不让她有一步活动的余地，它包溶了她的一生包溶了万事万物。但是这里面就是没有产途，只有绝路，每一条路都被网断了。没有未来没有梦想。除了过去的幻觉任何东西都不存在。
她现在的这种旁徨，是这两个世界之间的旁徨，在这两个世界之间她只能是盲动的，这个旁徨的结局，是猎人和猎物的结局，如果她做了一名猎手。最大的好处是受益非浅，如果好不幸成为了猎物，最大的希望是从猎人手上死里逃生。
这是做人和做动物的分岔口，一心想做人的最后可能伦为猎物，跟着直觉的好像和动物差不多。最终会成为一名有所收获的生活的的猎手。这是自然界的奇妙，是宇宙间最神密的统摄力量为人安排的游戏，她总是高高在上，处处设法捉弄人的命运。
她走到那扇大门前，落落尘埃的门庭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光临了，只留下了巷风吹卷沙土的尘迹。她步上台防敲响了大灰门，响声在院里外振荡。
良久，她听到院内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女仆打开了半煽门户，用猜疑的目光打探着她，对方没有开口门她干什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俩人相互对望了很久，那女仆终于认出了她；而媚娘从这女仆上前扶她的动作上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从前的丫环，她万万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不敢想开门的是一个认识自己的女仆。
她进了院子，女仆将大门关上。
院里长满了杂草，草深的地方没膝，座落在院中的厢房还是老样子，从前相比就是墙脚的木柱留下了较深的腐痕。四周的石板隙里也生出了一些野草，女仆问道：
“我出去了多年，不知府上都还有些什么人，现在谁是主人。”
自从当年商人携媚娘逃离后，这里就成了一座死宅。她们周围的院子里人也都逃得差不多了，在后来的抢劫中有一个为首的见到了以前的仆人。就放过了这个院子，将两具仆人带走了，就剩下了两个女仆和一个夫人。她们一直靠变卖物品过生活。前年一个女仆出门换粮食被官吏抢了。从那以后，她们就不敢去换东西，饿死也要等上门换东西的小败，只要有小贩敲门，她们就会换下他所有吃的东西、刚才她们听到敲门声，以为又是小贩上门来了，氢夫人在后院找可供换粮食的东西。
媚娘没想到她们这几年意是这样活下来的，原来想的是自己在外无依无靠生死难料，时常在荒野奔走朝不保夕，现在听了女仆这么一说，还是比她们关在院落是好得多。她这几年吃的苦，练就了她的胆量。她不在害怕什么，这条命已经死过许多次了，用不着在怕下一次，不管是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威协。
夫人从后院出来，手里抱着一个铜釜，这是她们的最后一件用具，现在要用它去换粮，她见了媚娘完全没有一点印象，是女仆告诉她，这就是红楼的媚娘，当年被老爷带去逃难，现在回来了。
她们见发媚娘全没了主见，她们不问老爷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也不问媚娘从那里来以后是否住在这里。
媚娘问女仆：“现在这里就你们两个。”
“不！还有一个仆人，她病了在后厢房里。”女仆说。
夫人老老实实地望着媚娘，眼里含着泪花，过去的事在她那里太遥远，面对站在她面前媚娘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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