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打电话,让去学校一趟。
我心里有些发毛。
想想还真是窝火,从小到大,好歹也上过十四五年学,几曾怕过老师?但凡老师有请,多是有意外之惊喜,比如有作品在校刊上发表了,叫去领奖;比如某项比赛排名在前,学校嘉奖;比如某位代课老师指名要我做他的课代表请班主任协调;比如受母之命给亲境贫寒的同学送了衣物被老师知道叫去问情况……总之,我上学的时候,是不怕老师请家长的。
可如今,作了人家的家长,却屡屡怕被老师请――甚至于接听老师的电话,也是惴惴不安的。因为我永远判断不准,是要挨批呢,还是要受表扬。
飞儿像永远处于不安定状态的分子结构,运动的结果是让我焦头烂额:这两次数学考个100分,是全班第一,我这边厢笑的嘴还没合拢呢,下次就有本事考个全班最后几名。这几节课听写生字时一古脑儿全写下去,又快又好,到下几节课听写生字时就一溜儿全都填了空白;有几天就常看到他辛苦伏案,奋笔疾书家庭作业,得了全额大红花后,过几天,放学后就连人影儿也不见了,问之,曰:“没有家庭作业,不是讲究减负嘛!”
老师打电话,望着手机屏上的电话号码,战战兢兢不敢就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接了,老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接连好几天的家庭作业都不做,什么意思?考试不及格,什么意思?上课老做小动作,什么意思?叫回答问题时头摇的像拨浪鼓,老师正讲课时却在底下叽叽喳喳不停的说话,什么意思?退步这么大,快要不可救药了,你们不管不问,什么意思?……”
我快晕了,打定主意见着这小兔崽子的第一面就扎扎实实收拾一顿。
“站住――”我恶狠狠地盯着欢蹦乱跳游荡回来的飞儿,“昨天为什么不做家庭作业?”
他耷拉了脸,不情愿的嘟囔,“都是数学老师的错,押课,害我没做。”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不做家庭作业跟数学老师有甚关系?”
“本来计划第一堂课间时候,就可以做完昨晚的家庭作业,谁知道等数学老师下课出去,第二节上课铃就响了,我就没时间做了。”飞儿理直气壮的说,“我本来是计划好的。”
“咦,家庭作业不是要在家里做的吗?”我又好气又好笑,诘问,“昨天在家做完不就没这回事了?”
“咦,哪个小孩子不想在家的时候多玩一会儿?”飞儿以不可思议的眼光担忧的望着我,似乎他的妈妈脑子进水了,居然连小孩子想多玩会的普遍道理都弄不懂。
“你――”我气结,有心臭骂一顿,却一时半会找不出来可以骂他的理由,说他想多玩一会是错?说他有计划的安排自己的时间有错?好像不能以此为理由,那么,还说什么?说数学老师真不该押课?天哪,有这样教育孩子吗?思路跟着他跑,那还得了?得,另找突破口罢。
“这次小测验怎么不及格?”想起老师骂我时的那尴尬,我由不住火大,忙逮出一个不容易被他引诱,不容易被他驳倒的问题发难。
飞儿扑闪着毛茸茸的大眼睛,更担忧的望着我,似乎我白痴得不可救药了,“这还用问?数学老能考100分,是因为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弄懂道理就成,一点心思也不用费。语文生字太多,天天要写要练的,我懒,不想写,就只好考不及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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