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未央宫前殿内百官齐聚。“皇上临朝!”执事太监一声高呼,只见景帝一改昔日的龙袍加身、皇冕悬顶的雍容儒雅之气,却一身戎装,胄甲鲜亮、手按长剑、英姿威武,阔步上殿。众臣行过大礼,景帝只站在大殿中央,仰望那高高在上的龙坐,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仰望那个位置,自己坐在上面久了,反而习以为常,甚至淡忘了它的存在。普天之下,只有那里至高无上、万人瞩目,无论你天生贵胄还是凡夫俗子,只要你坐在了上面,都可以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手握生杀、口衔玉律、肆意而为,那里是人间权欲最登峰造极的汇聚,让多少人为之痴迷成狂,血染夕阳,剑折沉沙……而此时那高高在上静静的龙坐,出了珠光宝气的华丽诱惑之外,还有些许威武的庄严。
景帝一个转身,飒爽而威严,按剑而道:“朕,昨晚一夜未眠,诸位大臣们难道你们昨晚就能燕雀处堂、高枕无忧吗?”殿内一片寂然,无人发言。
“有人想到那个位置上面坐坐,把朕将置于何地?”景帝一指大殿上的龙坐道,“吴王刘濞反了,公然杀了朝廷派去的使者和官吏,勃勃野心,昭然天下!诸位大臣以为如何应对,尽管畅所欲言!”
晁错走出班列道:“陛下,吴王刘濞谋反已是意料之中的事,吴国盘踞天下膏腴之地,四十年的苦心经营使吴国富甲海内,拥兵自重,常常以东帝自居,一个亲王的名号怎么可能满足他那欲壑难填的野心,既然迟早都会反,早反总比以后遗祸无穷好得多!”
大行令栗贲讥讽道:“晁大夫之意吴王反了,倒好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似的……”
“陛下,八百里加急奏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黄门侍郎飞步闯入殿中,屈膝拜倒,手呈奏报。
景帝展卷而读,殿内鸦雀无声,众臣皆小心翼翼低窥景帝的脸色,只见景帝脸色惨淡,渐无人色,愤然道:“祸不单行啊,祸不单行!一群乱臣贼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看看,天下大乱了!”景帝把手中的那份奏报狠狠扔到殿中央,丞相陶青起身拾起,传阅与众人,一时朝堂大哗,交首议论,义愤填膺,乱成一团。景帝高踞龙位,只是冷眼旁视。
许久,殿内复归平静。景帝道:“这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呀!胶东王刘雄渠、胶西王刘印、济南王刘辟光、淄川王刘贤、赵王刘遂、楚王刘戊,举兵响应吴王刘濞,都反了,就连东瓯国也来这趟浑水,看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密谋叛乱啊!”
中尉陈嘉出列奏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陛下您,是世间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王,除此之外天下的一切都将臣服于你的足下,而现在有人蓄谋妄图颠覆汉室、窥视皇权,其结果只能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自取灭亡!”
“说的好”,景帝道,“朕自登基数载以来,尚未发天威,剑锋未展,今七国叛逆,也给朕一个警醒,窃以为天下安泰乐平,大可无为而治,使海内富庶充盈,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突生如此大变,大汉已处在内忧外患的风雨飘摇之际,对这些危及社稷、动摇国本、罹难苍生的叛离,朕要剑锋直指,给于迎头痛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让世人知晓,大汉唯朕独尊!”景帝说话间疾身而起,又道,“昨夜朕连发数道诏令,遣各驻地的将军星夜驰回长安,听候差命,并昭告天下士民,勉励群力,众志成城,剿灭叛逆!”
丞相陶青道:“陛下,目前朝廷能直接调动的军队只有细柳和霸上南北两军,不过六万余众,而调动其他郡和藩国的军队需要筹备粮草军资,加之长途奔涉,没有数十日恐难投入战斗;而我汉军主力十万之众,终年在雁门、云中等边城一带戍防,常年与匈奴接战交锋,勇猛善战,守卫在北方绵延万里的长城边塞上,这是我汉庭最精锐的虎狼之师,以一敌十,若能调动这些边军回援平乱,定能所向披靡、一举歼敌,只是……”
“那就调边军驰回平乱!”景帝切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