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的女嗓笑着数落,屋里人咕哝两句,不吭声了。
许久,屋里探出了乱蓬蓬的小脑袋。
那是个面容清秀的孩子,五官虽然寻常,却有股让人舒心的亲和力。
不一会儿,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孩提着剑,从院外走了过来,看她的模样,应该是刚刚晨起舞剑回来,一见着她,那屋里的孩子眼眸儿登时一亮,“啪”地一下关了门,迅速梳洗起来,眨眼的功夫识整好了,立刻窜了过去。
她拉着那黑皮肤的女孩,好声央求,“绿听,你回来了,你说了教我练剑的,就今儿个吧,我今儿个起的早呀!”
原来,费研那日在小树林里,并没有被乱刀砍死。
绿听竟然是深藏不露的,她虽记不清前事儿了,但武功却极好,见着盗匪们操刀砍来,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那些杀手。
费研一行人这才逃过劫难。
费研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念之间,救下并且收留了女孩竟如此神奇,绿听识字,也会武,靠着她的帮助,众人这才在息城落了脚,并且生活下来。
一开始,众人根本就不懂息城的语言,沟通许多不便。
绿听虽然不喜言语,但适应能力却是极强的,她听懂了当地人的话儿,并且一手采办了房屋、天地,大伙儿过的这才平顺起来。
息城是个小城,临着星沉海,所以虽然地处着偏远,却也富足。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不假,因为靠着海,主食向来以鱼虾为主。
这样的境况,一直到黄河楼的出现。
原来,费研识得各种五谷作物,但息城人只当是杂草,她将那些作物弄到了府邸,栽种起来,次年竟也丰收了,吃不完的,便干脆开了个酒楼,专门做些精致的吃食,息城人没吃过这些吃食,自然觉着新鲜有趣。
如此,费研的独立生涯就这么风生水起的过上了。
………
………
第二十三章(5)
在息城安顿下来,远离了皇城,那些或喜或忧的往事就这么静静沉淀。
对她而言,离开皇城是无奈中的必然。虽然不那么喜欢那个金碧辉煌的皇宫,虽然那里有那么多在后宫中争锋相对、争宠吃醋的美貌少女,虽然那里的记忆从一开始到现在,总是那么的单调和苍白,可费研还是觉得心中钝钝的痛。
再逃宫的这些日子里,费研的心境成熟了,再不是从前莽莽撞撞、不知深浅的小丫头,在外的历练,让她学会了许多,也放弃了很多。
也许,时光飞逝,如此终老一生,倒也罢了。
辞岁迎新,锣鼓喧天,迎来新年。
从光明殿而出,绕过弯曲的青石大道,正是四九寒冬,明黄色衣袍的年轻男子长发披散,竟赤足走在雪地上。
昨儿个才下过一场新雪,地上却积攒了厚厚的一层。这样严寒的冬季,赤足走在上面,连着跟在他后面的宫人都禁不住都有种寒噤的感觉。
“王上要回寝宫歇息吗?”
“去书房,还很多折子没有批阅。”
沉默了一下,杜子腾长袍轻挥,缓步而去。
隔着重重落鸣。
我靠坐在一块废旧的宫墙,背后沁出了粘腻的冷汗。
忽然,一个小小的石块砸在我的手臂,抬头望去,是一个约莫三、四岁,极秀气的孩子,蹲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我,眉眼中透出明媚地几将裂帛的灿烂。
“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他幼嫩的童音,带着云团似的娇软,浑然如无害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只是我现在实在是很难过,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低低的抽噎。
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搭在我肩上,语重心长地一声叹息,“哎,其实我也很想哭呀……”
他靠近时,身上甜甜的气息便扑了过来,他的声音有掩不住的悲愤,我不由惊讶地抬起头,这孩子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膝盖处破了个大洞,浑身十分狼狈,应该是哪个宫人的义子吧。
在宫中,因为宫人们是没有子嗣的,于是会从宫外偷偷收养一些义子义女,就当百年之后,尚有人送终。
宫里的日子到底是寂寞的,这些个宫人若是出不了宫,也会悄悄把义子或是义女接入宫,一来是见见面,增些感情,二来是带着他们见见世面。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做的是偷偷摸摸,其实皇后娘娘是私许了这事儿的。可有些阴冷冷的公公,却不许这事儿发生。若是被这些公公发现,这些个孩子从来难逃一死,其中,以钱公公为甚,最不容人。我心下一惊,下意识多看了他两眼,莫非他被钱公公发现了。
“你……”
我停了抽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前面传来一阵叫嚣的声音,尖细地嗓子,阴冷冷如蛇一般,“在哪里,那小子在哪儿,给我逮住他,往死里打!”
“啊——救命呀!”
那孩子跑了两步,咯噔一下跌倒在地,再也跑不动一步,尖声叫嚷着,眉目俱厉,倒也有几分气势,“放肆,你们敢动我,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小小个太监的义子,敢和本宫这般说话,给我拿下他!”钱公公的嗓音极是尖锐,带着些气喘吁吁的狼狈,我仔细看去,这才发现他的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好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