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黄浩炜感到双脚有点发胀、腰也有点难受。
他起身站在走道里跺了跺脚。
脚用的是暗力，鞋底发出的声音并不大。
他担心惊动他人。
其实飞机上的人并不多，因为今天是圣诞节，老外一般不出门，都在家里灌酒。
“嘿，借光！”有人在后面用华文说道。
如此标准的普通话，黄浩炜以为是和自己一样回国的同胞，就微笑着转身。
但是，他很快就愣住了：站在跟前的是一个地道的白人老头！
“呵呵，吃惊了吧？”老头笑问。
黄浩炜笑了一下，转身回到座位之间为他让路，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索普教授？”
这下，对方也愣住了，脱口说道：“靠！你认识我？”
“呵呵，吃惊了吧？”黄浩炜照搬对方的话问道，然后也开玩笑地说道，“你丫的，名气不小啊。”
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老头边往前走，边对黄浩炜说道：“小子，等下再来和你聊。”
等从厕所回来，索普教授就坐在黄浩炜身边的座位上：因为人少，黄浩炜左右前后都有很多空位。
“你是悉梨大学的学生？”索普笑问。
“不。我是悉梨科技大学的学生。我听朋友说起过你，也在你们学校的期刊上看见过你的相片。”黄浩炜解释认识他的原因，然后问道，“你华文这么好，是经常去我们国家吧？”
索普教授是悉梨大学数学系的，黄浩炜是悉梨科技大学材料系的，几乎完全没有机会认识。但因为他华文特别好，有留学生替他做了免费宣传。
“对！经常去。”索普教授夸张地点了一下头，又调皮地问道，“你猜猜我这次到香港去干什么？”
“旅游？……，会情人？……，学术交流？……”黄浩炜猜了几个都没猜着。
他看着这老头得意的样子，心里一动，说道：“靠！你不会是去赌博吧？”
“呵呵，我丫的为什么不呢？”索普教授得意地说道，“数学在赌场还是有用的，不，不只是有用，数学家去赌场就是去收钱的。呵呵，听说我去赌博，你小子是不是有点心理阴影，有点看不起我这个数学家？赌博在你们国家的人看来可不是好事。”
“呵呵，那确实。在你们国家也不见到就有好印象。”黄浩炜笑着问道，“看来以前你赢的不少啊。”
“还行。我毕竟是数学家嘛，呵呵……。”老头的华文真是不错，笑得非常得意。
旅途的寂寞使二人很是谈得来，二人也不可避免地谈得了一些各自的事情，都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到了香港后，老头下了飞机逍遥去了。
黄浩炜转乘另外的飞机继续旅行，前往福江省省会城市――春州市。香港到春州市有直达的飞机。
从飞机场出来坐上回家的出租车，黄浩炜刚打开手机不久，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扫了来电显示一眼，笑着按下接听键，里面马上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我代表‘颓废之穴’的光棍们祝老大安全落地，同时代问只占便宜的老大一声，你在飞机上找到了母伴没有？”
黄浩炜笑道：“没有！倒是被一个洋鬼子老头雷了一下猛的。那家伙的说华语真是溜。”
“俺对公的不感兴趣。”那家伙说道，“过来的时候，要么选择一架会坠毁的飞机，要么带一个母的回来，无论如何你老大必须为降低我们‘颓废之穴’的光棍比例做贡献。”
“你们几个小子自动喂给鲨鱼吃，我们光棍的比例立马下降。”
“呵呵，那我们共同祈祷。”
“滚！”
……
黄浩炜是听说妈妈病了才好不久回来的，她生病的时候家里没有透露音信，病好了外婆才打电话告诉他。正好有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利用圣诞假期他就飞了回来。
黄浩炜从国外读书回家自然给家庭带来了无限的快乐。
黄浩炜还没有进屋，性急的外婆和妈妈就已经摆上了满满一桌子好菜。
房子是漂亮的新房子，家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油漆味，显然才装修之后不久，到处都是崭新的。新的地板、新的家具、新的电器、新的墙壁、新的窗帘……
外婆将刚洗完手、还在打量家里摆设的黄浩炜拖到桌边，说道：“浩炜，肚子饿了吧？快吃。”
黄浩炜脱口问道：“他呢？”
外婆笑着在黄浩炜肩膀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你这孩子，还记仇啊，他是你爸爸。他要一会才才回来呢，不等他了。浩炜，你知道吧，你爸爸现在是学校的系主任，当中校了。”
黄浩炜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
外婆无奈地看了黄浩炜一眼。
刚从厨房里出来的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道：“浩炜，以前是你做的不对，你打伤了好几个人，爸爸打你几下也是为了你好。虽然打的重了一点，那不也是被你气的？他也一直心痛你，很挂牵你，你就不要跟他计较。过去师傅教武功对徒弟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徒弟不记仇，还对师傅毕恭毕敬。”
外婆也说道：“是啊。你爸爸知道你要回来，这几天总是看了挂历又看挂历。等下他回来你就主动喊他一声爸爸，他肯定很高兴的。”
黄浩炜没有说话，也没有坐下来吃饭。他对外婆道：“我不饿，我先看看我们的新家。”
实际上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经忘记了身上的痛，也早已不恨自己的父亲了。只是心目中“爸爸”这个亲腻的称号总有点喊不出口，有心理障碍。
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开始教他练武之后不是打他就是骂他，对他严厉有余而慈爱不足。与此对应的是他也对父亲没有亲近感。
没有多久，爸爸就回来了。
他进门的时候，虽然妈妈和外婆都把眼睛盯在黄浩炜身上，但黄浩炜最后还是没喊爸爸，只是客气地站在一边，小声地对爸爸说了一声：“你好。”
爸爸依然扳着脸，闷声道：“回来了？”
黄浩炜低声嗯了一声，心里还莫名其妙地有点畏惧。
虽然外婆、妈妈努力地营造气氛，但一餐饭还是吃的有点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