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走到城南的官家坊时,已是酉末时辰,日落黄昏。死气沉沉的景象,就像他此刻的心情,表面上是平静的,但内里却乱浊不堪。他沿着大街徐步向东走了一会儿,转入小巷,到了一座大宅前停了下来。
这座大宅孤独地峭立在官家坊最僻静的一条小巷的一角,四下里静悄悄的。住在邻近的小屋,亦显得静悄悄的。看这座大宅墙高门阔,四合院的建筑宏伟豪华,占地颇广。但是,偌大的一座大院却已显得破落不堪,大门前的一对石狮子已然倒下两旁,门上的牌扁也已经掉落在门前的石阶上,连上面的字都尘封不能辨认了。然而,李昊却知道,牌扁上原是写着“太常卿李府”五个金漆大字。
他不知不觉中,竟然回到了自己的“家”。
这里曾经风光繁荣,亦曾是个人材辈出,叱咤一时,极受天下士农工商敬佩倾慕的地方,也是李昊真正的家。尽管他不曾在这里学武读书,没有在这里生活过几个年头,但这里仍然是他的家。自从这座大宅子被杀手和官兵光顾过后,附近的百姓都很害怕被牵连进来。而且,这座大宅经常传出闹鬼,旧日的邻居都早已搬得老远。
那日,若非杨增、范加死命相护,他早已身死魂亡。
这次劫后重临,看着虚掩破落的大门,门后都是满地的颓垣败瓦,李昊无限唏嘘伤感,心里也满是复仇的怒火。他穿门而进,走过爷爷和奶奶居住过的厢房,走过爹和娘玩耍过的园林,回思起若是君明臣贤,他现在该过着多么幸福的生活,回思起严厉而又慈祥的爷爷,以及府上各个爱护自己的仆人伯伯和侍女姐姐。
但无论他怎么想,现实终归是现实。既没有明君,也没有几个贤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可能发生在他的童年,因为他的童年,早已在翠华山上随同他的幼稚远远地逝去了。
日头渐渐趋向中天,毫无后顾之忧的光芒倾洒在院子里。李昊就坐在这后院已然塌下的小凉亭中,回思、缅怀、幻想着过去的欢乐光阴,直到远处一声狗吠,他才回过神来。虽然不愿,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死者已矣,他不能因为要在这里缅怀死去的亲人,耽误营救尚还活着的亲人。他暗暗祝祷,祈望爷爷、奶奶以及所有受害的家人保佑自己大仇得报,重振他李家的声望。
他悄悄走到大门后向外望去,不见任何来往的行人,便闪身走出大院,来到约好的酒馆喝酒等消息。
傍晚时分,韩誉和萧解来到酒馆,却不见张辰。
李昊问道:“三哥呢?”
“这厮寻皇家勾栏去了。”韩誉略带愠色地道,“他说趁今夜仍在洛阳,若得遇刘宏小儿,便乘机一戟结果了刘宏,省得那狗皇帝祸害无辜平民。”
萧解道:“我们约在城东十里亭会合。”
李昊大急,道:“三哥太莽撞了,你们怎么不拉住他。若是勾栏里守卫森严,三哥此举岂非自投罗网?”
“三弟的性子便是这般,劝不住,拉不住。”韩誉轻叹一口气道,“如今,只有尽快救出范护军,再去接应三弟才是上策。”
李昊想了想,道:“不错,只好如此。事不宜迟,咱们立即到段府打探范叔叔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