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昊内心的真实想法,除了跟庞洋说的这一层外,还有更深的一层。他此去冀州,途经洛阳,还得先办三件事。
这第一件便是回李家故居去看看。第二件则是到司隶校尉府去救人。救谁?李家的家将范加。紫虚跟他说了,范加十多年前被擒,如今正受囚司隶校尉府。司隶校尉掌管司隶治安,手下武吏不在少数,要去司隶校尉府救人,自然是件极其危险的事。他不愿庞洋与共苍陪他涉险,于是便编了这么个分手的理由。第三件事,洛阳乃汉朝两百年帝都,形形色色的人和形形色色的事物,无不含概其中,在此停留一段时日,足可增长见闻,大长见识。
另外,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总觉得庞洋有异乎常人之处,现在又有他姑父这太平道教主作为奥援,将来定非凡品。两人若是同往一处军中发展,未必是件好事。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若硬要放到一起,说不定二虎相争,憾有一伤。不但会伤了弟兄们的情义,更会影响各人的前程。另一方面,又像两棵大树挤得太近,彼此枝叶碰撞摩擦,互相遮荫,势必互相妨碍生长。若是一棵长高了,自然会争去更多的阳光、空气,将另一棵盖住甚至压下,那就休想再长成参天巨木。自己虽是张角的师弟,毕竟不是血亲。不用说,庞洋有他的姑父这么个靠山,定是那棵长得更高更大的树。因此,从长远计,二人还是分投两处军旅,各展所长,分头发展自己的羽翼,扩大自己的势力,将来是分是合,再看情势而定。但这些想法都是内心深处的东西,不好跟庞洋明说。
他却不知道,如今庞洋的心里,其实早已奉他为主了。庞洋生性谦退、包容,一方面确有分统一方的素质,可这种心性却又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总领大局的诸侯。
庞洋已听出李昊是下了决心不去巨鹿,也觉得他的话大有深意,是老成持重,深谋远虑之见,便只好说道:“就依贤弟之意,我们兄弟分做两路,各自进取。只是你我兄弟,今生今世,不管荣辱成败,一定要互相提携,永不相负。”
李昊道:“这个自然,大哥只管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兄弟三人醒来,洗漱已毕。李昊、庞洋便把昨夜商量的分头行动的事与共苍、羽儿说了。李昊道:“此次分手,二哥陪着大哥押运那车金钱先去冀州,我随后赶上,然后兄弟相会。羽儿也跟着大哥、二哥先行一步。”
谁知话未说完,共苍早跳了起来,连连嚷道:“黑子不去,黑子不去。让大哥自去寻他姑父,黑子愿跟着三弟去。”这一路之上,他见庞洋斯斯文文,像是个儒生似的,遇事总是慢腾腾的没个火性儿,自觉与他不相投洽。而见李昊行侠仗义,敢作敢为,又有一身好身手,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因而非要跟李昊一路不可。
羽儿亦道:“婢子不愿与主人分开,还请公子带上婢子。”
李昊只好耐心地劝说:“二哥莫要误会,不是三弟不愿与你同行。只是那一车金钱端的重要,此去巨鹿千余里路,世道混乱,拦路截劫,杀人越货者时有出现。大哥独自一人势单力薄,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有二哥陪行,旦夕间也好有个照应。若真的遇上那些强梁之辈,有二哥的神力,也可保大哥及那车金钱无事,万望二哥幸勿推辞。”又对羽儿说道:“羽儿,我此去冀州打算先去洛阳,说不定会遇上凶险。你若懂几路拳脚,我尚能带你随行。可惜你手无缚鸡之力,我实在不放心让你跟着我,这会让我分心的。你跟大哥、二哥一块走,他们武艺超群,还能相互照应。”
共苍虽说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见三弟说得恳切,竟像是在求自己,也便不好意思再争。羽儿其实比共苍更不舍得李昊,但是作为一个婢女,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听主人的话。
当下兄弟分手,主仆分离,互相千叮咛万嘱咐,洒泪而别。李昊背起巨阙剑,径先离开客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