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结识了李昊。这日晚间饮酒,弟兄二人苦劝李昊留在山上坐寨中的第一把交椅,李昊就是不答应。桓约便忽然想起丘丽贞,计算着那丘丽贞不愿与自己成亲,主要是嫌自己啸聚绿林、落草为寇;但李昊乃一代名臣之后,又生得魁梧英俊、仪表堂堂,丘丽贞定会欢喜。若在李昊醉酒之后,将丘丽贞送去,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那李昊纵然是个柳下惠再世,有坐怀不乱之德,恐也难以把持。若成就了这门亲事,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拌着脚,李公子也许就能留在山上,带着他以及寨中兄弟共举大事。想到这里,便给王彬使了一个眼色,频频向李昊敬酒。看着李昊已不胜酒力,便命人扶他去了卧室。
桓约却来到丘丽贞住处,微笑着说:“恭喜丘小姐,丘小姐大喜。”
丘丽贞怪异道:“奴家命薄,家遭不幸,现在又落于大王之手,已是砧板上一块鱼肉,任杀任剐,何喜之有?”
“小姐花容月貌,丽质天成。桓某才疏学浅,莽撞粗鲁,自知难与小姐匹配。但是如今却另有一位贵人来到山寨,乃已故太常卿李膺的孙公子,是当世英雄豪杰。桓某愿意作伐,将小姐许配与李公子,此乃天造地设的一段良缘,小姐嫁了这位公子,还怕丘理父子不成?”
桓约又道:“现在李公子已醉酒睡去,烦请小姐前往侍侯茶水,明日便在山寨上成亲。”
一席话说得丘丽贞半信半疑,若事情真如桓约所说,这对于连遭大难的她而言,不啻是喜从天降。
桓约见丘丽贞还在犹疑,也不再多说,便连推带拉地把她送到了李昊房中,然后倒锁了屋门,自回房中睡觉去了。
十七岁的少年正是对异性充满好奇,以至对所有事物都好奇的年纪;十六岁的少女正是含苞待放、妙龄怀春的年纪,也是爱意脉脉、暗生恋慕的时候。
窗外夜色苍茫,起伏的冈峦,蜿蜒的沟壑,以及密密层层、粗大挺拔的林莽,都浸泡在这浓浓的夜色之中,显得雄浑深沉而又神秘莫测。一弯新月斜挂在西南方的天幕上,陪伴着它的,是薄薄的云层,以及云层里偶或露出来的稀稀拉拉的残星,就像天公那张苍老的面颊上点点滴滴的泪光在闪烁。从大山的深处,传来了夜风吹奏的一阵阵林涛,时缓时急、时高时低地呜呜鸣响,像是一群垂危的病人发出的不规律的剧喘,又像是许多老妇人在呜咽啜泣,让人听得心里发碜。
屋内黑乎乎的,只有那一炬如豆灯光散发出一小圈昏黄无力的光亮。
丘丽贞还在哀哀地哭诉,说到最后,已自泣不成声,双肩乱颤。在这万籁无声、死一般寂静的深夜里,那嘤嘤而泣的哭声愈加显得凄厉和刺耳。
天子无道,则臣民俱昏。
李昊静静地听着,只觉得心脏在一阵阵发紧,下沉,像是被一枚钢针刺透了那样生疼。一股怒气倏然升腾,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那个喝光了的空碗,另一只手早已不知不觉间攥成拳头,指关节捏得格格作响。按他的本意,该先劝劝那丘理高抬贵手,可如今几个月积聚于胸中的郁闷以及对恶霸恶行的愤怒一并发作,双眼竟然浮现出一丝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