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忌食!”说着便让身后的小丫头递过了药箱,打开药箱,拿了几张纸开了张药房,“夫人没什么大碍,不过以夫人的庚岁,要多注意饮食、起居,才可保母子平安。”
季海笑着点点头,这女子虽看似柔弱,声音也清甜,可说话间的神态透着股坚韧,难得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种修为,“这位大夫贵姓?”没用姑娘这个称呼,她觉得她会喜欢大夫这个称呼。
“我家小姐无姓。”拎箱子的小丫头到是抢先了。
女大夫微微低一下眼,“夫人先用此方养胎,过两天我再过来观诊。”
等这位奇怪的的女大夫出了门,季海才起身来到金谋身边,“云韶到比你还细心,竟然特地找了大夫来,我看,咱们也该回去了,再这么待下去,我怕他不能正常理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过两天吧,等段扬走了我们再回去,正好你的身体也不好,何况我还想把这小子也带回去,今年武状元三甲他进不了,就休想再随意出京。”
“父王,治理天下能光靠武功吗?”金宏刚被女大夫薄了点面子,此刻已经完全恢复。
金谋送了儿子一抹诡异的笑,“文可安绑,武可定国,少了一样都不行。”
“难道父王想……啊?”省略的话没讲出来,父子俩相对一眼后都笑了,“父王肯定能做到,只是时间的问题。”显然,他们打算把这份哑谜打到底。
“整天万岁万岁的喊着,可自古至今,你见过几个百岁皇帝?能撑到古稀已是万幸,身为帝王最重要的就是知进退,什么事都要比别人想得多,想得透,能做到的,就一定要做到,做不到的,想办法也要做到,实在不行就只有铺好路,等着后人去做。”他的回答虽没有承接金宏的话,可间接里既指明了自己的决心,又预告了儿子将来的责任。
“父王,我不想成为征元第二。”金宏正色与父亲对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父亲讨论事情,“我不想让别人牵着鼻子走,更不想为别人的梦想努力!”
季海的心一滞,她知道早晚都会出现这种局面,金家的男人生出来都是这种执著的性子,不为谁改变,也不为谁弯曲。
金谋没生气,只是瞅着儿子,金宏也没有避开父亲的探视,他并不只是声音变成了大人而已,连心也变了,他已经知道该他坚持的事,就一定要坚持到底!
“等你成为真正的皇帝后再说吧,记着到时别忘了告诉我结果。不过――目前你必须要被我牵着鼻子走。”扶了季海的胳膊走回饭桌,“今年的主考官是你师傅,记得回京后先去他那儿拿你的假身世!”显然,这一局是父亲赢,不多作罗嗦,放任了他那么久,应该让他知道什么叫责任了。
“好吧。”又变回了嬉皮笑脸。
季海苦笑,儿子已经长大了,大到已经摸不透他的心思了。她这个母亲能做得却也只是静静地守望着他,看着他慢慢由男孩变成男人,然后再变成帝王……
云韶推荐的那位蓝衣女大夫,名为四水,是东省名医――穆阑的第四个徒弟,今年只有十七岁,但学医已有六年。据说她是穆阑在路边捡来的小乞女,无名无姓,因为在徒弟里排行老四,就取了四水这个名字。穆阑死后,由于其余三个徒弟都寄予他留下的“穆氏药柜”,争斗自然激烈,四水最小,也最没势力,只好自己出来行医,但又碍于女子的身份,连糊口都成问题。这世道,谁会相信女人能治病?要不是云韶的女儿在路上得了急病,又一时找不到大夫,谁也不知道这位四水姑娘的医术原来这么好。当然,论到神医也没那么夸张,到是人传人,传到最后就成神了。如今,到她“四水草堂”看病的人简直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季海离开水都的前一天,四水再次奉命给她看诊,她的话依然很少,也不爱看别人的眼睛,总是低着眼诊脉,而后开药房。到是金宏对这个大他三岁的女子产生了作弄的心理,时不时反驳她的话,但他毕竟不懂药理,只能是拙人剪窗花――更显拙而已,最后到是把自己弄得下不了台。
季海对于儿子的异常早就看在眼里,但不点破,或许这小子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而且他的年纪还小,何况他的身份异常,聪明又专一的女子是不会想跟他的,毕竟帝王身边的女人并不比帝王轻松多少,不但要有容忍其他女人的度量,还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两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难到最后会让许多女子变成人们口里的奸妃,再最后变成冷宫里的一员,所以民间有个说法:养女不入红漆墙,金瓦一遮生死茫。以她对这个四水的第一观感,这女子应是个逍遥的性子,受不得约束,也经不起宫墙里的折腾。
可谁知道呢,当初她不也是铁了心只做他身边的助手,如今不也成了他孩子的娘亲?这世上什么都可以预测,但感情却预测不到,刹那间的回眸也许将是别人一生的心病,说得清楚说不清楚的只有感情!随他去吧,从把他生下来的那一刻,她就没打算在他的世界里留下什么,他们这样的人都是只给别人留东西的,能留在他们心里的东西,也是一辈子都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何况,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是胸中那份女儿心的一相情愿――总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个知心的女子陪伴,也不枉他一世帝王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