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我看一定是个王八蛋!”
小孩一伙像猴子一样从水里蹦出来,围上武弟,七嘴八舌地问:“弟子叔,天上飞的那个是什么?”“是飞机吗?”“是风筝吧!”……
武弟扯开抓他裤子、鱼篓小黑手,他怕这群口无遮拦的小子们见到鱼篓里的超大鳝,还有会飞的王八,狡狯地笑笑:“你们飞到天上去看看,不就全知道了吗。”言罢,继续开跑。
“尽会放屁,弟子。”
“我徒弟,师父要是会飞,还要来问你。”
“滚吧,快滚,滚远点,别让爷爷见到你。”
“弟子,弟子,弟子”……
农村小屁孩野惯了,谁都敢骂,只要你敢不让他如愿!都说城里人把儿子当掌上明珠,殊不知在计划生育完美执行的当下,农村孩子们同样宝贝得不行啊,从小也都是娇生惯养的。
弟子这厮,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小师父们”用口水鄙视污蔑了。
…………
老屋前晒谷坪中的稻谷打得匀匀称称,禾毛基本上被扫除,黄灿灿的谷子如金粒子般摊满坪,看上去是那么喜人;坪边上放着一担箩筐,箩筐间横亘着一条扁担,像连接着两座大山桥梁。
武弟把王八藏在箩中,绕过谷坪,兴高彩烈直接冲进院中。
父亲手里提着木制猪食桶,静立在猪圈前看着猪“吧咋吧咋”地吃着食,偏头瞅见儿子,老脸开怀地道:“弟伢仔,你做么子去了?”
“哦,捉黄鳝去了。”武弟悦形于色,取下鱼篓,递到父亲眼底,“爹,你看这鳝,够大条了吧。”
父亲老眼昏花往篓口探头,忽地退后几步,一屁股蹲儿就往地上摔去,在身与地成三十度角时,突然止住下坠。那动作形态,令人叹为观止。他摇了摇头,揩了揩眼,手撑地面爬起来,看了看地上,刚刚的惊吓被奇怪给冲到九霄云外,一句话说得棍棍王后窃笑不休。
“我哪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看来体操王子李宁都要拜我为师了。”
“你就吹吧。”武弟向棍棍王后投以感激一目,扶着老爹,指着鱼篓,“里面的不是蛇,是黄鳝。”
父亲难以置信,重新往篓里仔细瞅了瞅:“这鳝怎么这么大?还这么多条?你哪里抓来的?”
“说出来怕你都不信,全是田垅里我们家那丘田里抓的。”武弟自己在田里经历的、看到的怪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希冀农田经验丰富的爹能帮他解开谜团,哪知他说了半天,他老爹也只反复地说两个字――怪事,怪事,怪事……
不是怪事我问你个鬼!武弟苦笑一声,把鳝倒在一个大桶里,跑到屋外挑进箩筐,抱出王八来,难抑兴奋地说:“这团鱼少说也有三十斤,咱们把他卖了,今年的收成就不用愁了。”
父亲没有武弟想象中的震惊,儿子创造的奇迹一个又一个,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只见他笑容恬静地看了看大王八,淡定地道:“这么大一团鱼,按年龄算,他是我的爷辈,宰了可惜,养着吧。”
“嗯。”武弟点点头。爹向来为人耿直,忠厚老实,他淡泊名利,视钱财同泥土,只要衣足蔽体、粮足裹腹即可,所以要他拿这可以当他“爷”的王八去换钱,他于心不忍,况儿子外出的钱足乎?
父意合理,武弟听之。王八不卖也罢,自己养着,到时开个展览,谁来看收他五块三块,这样赚的钱更多,嘿嘿。他美美想着,把王八放到院墙角下的红薯窖里,到附近的池塘里挑了几担水,直到水盖过王八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