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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阅读(1 / 2)

良的,那又有几个得了善终?”

春哥儿嘴唇一动,低头轻声道:“原来李公子都晓得了…”

栾哥儿打个呵欠:“我可甚麽都不晓得,你们都有三头六臂浑身的手段,我双手难敌四拳,更何况,还不是你们东主。不若爽快些,想怎麽着啊?”

春哥儿转头看看几人,突然拜下身来:“求李公子高抬贵手,让他们赎身了吧。”

栾哥儿斜着眼睛打量他们几个,见个个低着脑袋,但眼中闪闪发光,心里不由火起。心道,好啊,你们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爷爷我好容易买了你们几个来,没说赚够银子,这才几天功夫就叫京城里花花绿绿的事儿迷了眼睛,全数造反了不成?!却又转念一想,他们几个才来京里几日,怎麽会生出这心思来。想想自个儿平日所为,也并无亏欠他们之处,其中必有缘故。这就咽下火气,和颜悦色道:“你们几个先起来,有话好好儿说。我也不是甚麽精贵的人儿,不必跪着了。”

春哥儿这就起来了,身后几个见他起了也就跟着起身。

栾哥儿叫他们自个儿倒了茶来喝着,想了想方道:“原我也没说就叫你们这麽着一辈子,能有更好的出路我也替你们欢喜。只是你们年纪尚轻,好赖甚麽的不大容易看出来…”

话音未落,就听小夏、秋郎、冬景他们都忍着笑颤了身子。栾哥儿本有些恼火,却又想自个儿年纪不过与他们相仿,这便又消了火气,索性笑道:“便是说我,你们背后都觉着我挺精明是吧?可惜遇事儿不也糊涂?不然也不会叫你们几个辖制了去。”

冬景这就上前搂了他膝盖道:“李哥哥自然是聪明的,我可很是中意你。”

栾哥儿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粉团似的小脸儿道:“我便也中意你,否则何必单单带你进京?不过冬景年纪大了,心里有了人,便不要李哥哥了。”

冬景摇着头道:“春哥儿说了,正是感念李哥哥恩情,这才求去的。”

栾哥儿转过头来看着春哥儿道:“这又是怎麽话说?”

春哥儿低头轻道:“李公子便是善心人,虽则有时候儿言语间颇多调笑,但春哥儿心里明白,李公子是真心为着咱们好。若在先前,这些日子是做梦都想不到的。这既是李公子给的,咱们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报了。”

栾哥儿听他这麽一说,心里不由暗道声惭愧。想他先前不过叫阿盛去寻,分明不曾用心,但找来他们几个,却不想无心之举救得他们几个。当真是: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下栾哥儿也不多话,拉了春哥儿的手道:“我也晓得你们几个不是在意这些的人,若是我先前有得罪的,还望一笑抿之。”

秋郎凑过头来靠着栾哥儿道:“李哥哥,春哥儿说咱们本就不是甚麽了不得的人儿,遇着你了就是天大的福气。如今李哥哥高中,日后定是飞黄腾达,指不定封侯拜相名垂千古——”

栾哥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只管捏了他的脸:“这话当真是你说的?我可得好好瞅瞅!”这就叹口气道,“我晓得了,你们是怕跟着我,日后我有个万一,你们受了牵连可是?”

春哥儿却又跪下来:“李公子言之差异,正好相反…是怕我们几个,辱没了你。”说着磕头,其他三个也就跟着跪下来。

栾哥儿瞅他一眼不答话,只是上前拉了小夏秋郎和冬景起来:“你们都是好孩子,春哥儿,你就一个人跪着吧。”

秋郎似是不忍心:“李哥哥,春哥儿不是坏人…”

“我晓得他不是坏人,可我就是恶心这种人。”栾哥儿哼了一声,冬景忙的端上茶来。栾哥儿接过来喝着,手捏着秋郎的手摩挲,“你们都自以为是替我打算,说的冠冕堂皇,当谁不晓得肚子里全是花花肠子麽?这点儿手段也敢来我眼前现?”

春哥儿嘴唇一动,栾哥儿抢道:“你就老实听着!你倒是乖乖说吧,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把你相好的说出来,要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我二话不说放你走。甚麽赎身不赎身的也就不要恶心人了!”

春哥儿一皱眉头,低下头去。小夏看不过,轻轻搂了栾哥儿脖子道:“李公子,这便真是冤枉春哥儿了。”

“你就帮他。”栾哥儿哼了一声,推开小夏。

秋郎跟着轻声道:“李哥哥,你听我说。先前那几日,也有不少朝中显贵来的,春哥儿暗中留意了些,还有不少是大人物…”这就贴着栾哥儿的耳根悄悄说了几个。

栾哥儿听着不由皱眉,倒真是三六九等各色人都有,自然不乏显贵权要,真不知当喜还是该忧。这就叹气:“听他们说就信?我还说我是太上皇呢!”

秋郎呵呵一笑:“李公子请放心,春哥儿自然不会那般鲁莽。背地里都暗暗叫人跟着查访,坐实了才当真的。”

“我说…”栾哥儿看着这一群人围在自个儿周围都替春哥儿说话,心里自是不悦,但转念一想,他们都是自小没了父母,在梨园长大。一众不知吃了多少苦,情比兄弟,这就想到自个儿…不由叹口气,“春哥儿啊,你先起来吧。”说着亲自过去扶了他起来,“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若是当真有那一日,还不知该谁谢谁呢。”

春哥儿眼中一亮,随即颔首道:“我就晓得,李公子定是能明白的。”

栾哥儿点点头:“的确,出了这几个事儿,我心里也不安稳。既然你想到这麽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倒也觉着快慰。”这就叹口气,拉了众人手道,“好容易遇着,这就又要散了,当真舍不得。”想到花了那麽多银子,便是当真赎身了,还是赚的少了。这可如何向薛夔交代呢?罢罢罢,横竖,薛呆也不敢跟自个儿造反。大不了,再买些新鲜的来就是…

冬景他们见栾哥儿一言不发低着头,双眼都红了紧握双拳,还当他伤心得紧,哪儿想到他心里这些念头。不由感动,上前围了他。

栾哥儿拍着他们肩膀,心疼不已。冬景秋郎并着小夏都悄悄将自个儿要去的人家儿说了,栾哥儿听着,面上不以为意,心里却暗自留神,指不定日后有所助益呢?虽则说不能名正言顺说是进门,但好歹以“清客”之名登堂入室,也非罕见。

这麽一阵话说下来,栾哥儿只觉着腹中饥渴难耐,雷鸣不已。春哥儿他们忍笑回身,不一刻就奉上饭菜来。几个人各怀心思,吃喝一阵方才罢了。栾哥儿待收拾干净了,便将几人的契单亲自送到手上,当面撕了。冬景他们莫不痛哭流涕,拿出银票来交给栾哥儿时,都是双手颤抖。栾哥儿只看了一眼,转头交代账房给各人再支了些银子,说是留着防身。这便叫众人都红了眼睛,冬景最小,忍不住就哭将起来。栾哥儿本是三分气恼,五分无奈,二分假意。一见这景儿,倒忍不住真心难过起来,就与他们抱头痛哭一阵。

到了晚间,果见几顶小轿前来,秋郎他们一一上轿,垂泪而去。栾哥儿心里一阵难受,忙的转头回屋,却见春哥儿与薛夔立在后头儿,含笑看他。

栾哥儿不由皱眉:“你…”

春哥儿笑道:“说走的是冬景他们,我这一把年纪了,谁还要?”

栾哥儿不知为何,心里一暖,上去搂了他又是哭又是笑:“我还真当你们…”

春哥儿咳嗽一声,拍拍他肩膀道:“李公子,薛大官人还在呢…”

“他便在他的,与我何干?”栾哥儿呵呵笑着,狠狠亲了一下春哥儿额头。

春哥儿脸上淡淡一红,随即转头道:“这事儿当真是薛大官人的主意,他说取月亭虽是生意红火,但风头太劲,免不得再生事。不若此时转手,可得更多。且留条后路,好过——”

栾哥儿一摆手:“合着我生病这几日,你们两个就没闲着,都盘算着我呢!”

薛夔嘿嘿一笑:“我不过是想法子多赚些钱。你看现下,建取月亭的银子春哥儿给了我一半儿,对外我就说这相公堂子我卖了。但日后取月亭的账上,咱们可以分五成,你说不是更好?”

栾哥儿哭笑不得看他一眼:“薛大官人啊,可还记得你应承过我甚麽?”

薛夔正算着自个儿的银子滚滚而来,突然听见栾哥儿这一句,忍不住抓头道:“我还是觉着,相公堂子…不该我来开。”

栾哥儿上下打量他,知道他终究介怀,也就不说这个,只是拍拍春哥儿肩膀道:“那以后,取月亭,可得叫你春老板费心了。”

春哥儿淡淡一笑拱手道:“李公子言重了,甚麽老板的,不过是替薛大官人看着罢了。”

三个人这便说笑起来,却见远处来了个红衣使者,高头大马飞骑而至。停在前头儿打量一阵道:“今科李老爷可是在此盘桓?”

三人这就收敛笑容,互看一眼。诸位看官,预知这来人是善是恶,找栾哥儿又有何事,咱们下回“咋呼呼惊圣旨笑呵呵入宫禁”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老儿不太好,看官们见谅。

第四十六回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栾哥儿方别了小夏秋郎冬景三人,正与春哥儿薛夔立在取月亭门口儿,就见一个红衣使者骑马而来寻他,这就面面相觑不知是福是祸。

这红衣使者上下打量一阵又道:“若真在此,便请李老爷出来接旨吧。”说着翻身下马,将一卷黄绢高高举起。

栾哥儿这就双膝一软,扑通跪了下来。

您倒是为何?想栾哥儿心中念的,不外是薛夔打了杜彦莘,不知后首如何。想杜彦莘便是不声张,这杜翰林可不是吃素的主儿。指不定挑了自个儿甚麽错处,这就讨了旨意要将自个儿问斩呢!若是问斩便也罢了,指不定还要牵连薛夔春哥儿以及自个儿李家。如此一来,败坏门风不说,还成千古骂名了。

薛夔却扶了他胳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都冲老子来!”

那红衣使者一皱眉:“如此粗鄙不堪,定然不是李老爷。这便速速将李老爷叫来,误了圣旨可是杀头的罪!”

栾哥儿闻言却心头一暖,难得自个儿竟与薛呆想到一处去了。春哥儿却拉了李栾扬声道:“这位便是你要找的李老爷。”

栾哥儿一听瞪起眼来,薛夔更是捏紧拳头便想给他一记。春哥儿俯身轻道:“李公子,便真是如你所想,杜翰林该怎麽和皇上交代呢?再说了,皇上还未行礼,不曾亲政,是不能下旨杀人的。依我看,吉多凶少。”

栾哥儿闻言大悦,立即仰头道:“我就是!”

薛夔连连叹气,却也没法子。那红衣使者看他一眼方道:“既是,便请李老爷接旨——”

三人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听着这使者念罢圣旨,个个方放下心来,栾哥儿更是眉飞色舞。起身恭恭敬敬接了圣旨,又在袖中拿了一块银子给他:“有劳差哥儿了。”

红衣使者不也耽误,只是拱手做礼,回身上马而去。

薛夔看着那明晃晃的缎子犹自不敢相信,喃喃道:“格老子的,皇帝就是皇帝,写个字儿都用这麽好的丝绸,这每天便是不干别的,光等着他的圣旨就能发财!”

栾哥儿哭笑不得,索性不理他,自个儿欢天喜地进了屋去。薛夔犹自咋舌,春哥儿忍了笑道:“薛大官人,皇上三日后要宴请今科及第举子。你还不快进去帮着谋划些?”

薛夔摸摸脑袋:“我哪儿懂这些个?”

春哥儿一推他:“这事儿李公子自然有主意,但你在或不在,差别可就大了。”

薛夔眨眨眼睛,这就追了进去。春哥儿立在门口淡淡一笑,抿着唇提了襟子就跟进去不提。

闲话休说,转眼便是三日后。

栾哥儿一身华服,通身的气派,立在镜前上下打量。一头乌发精心梳理齐整,发髻旋在头顶,看似无心插了根楠木着漆细钿云纹簪子,身上是件簇新月白缎夹纱圆领便服,斜斜挂了件芽白云纹披风,露出双米白缎鞋来。指尖勾着金钉铰川扇的伽南香坠,摇头晃脑笑个不休。

春哥儿忙着替他打点,却见他笑声不绝这便好气又好笑:“李公子,这有甚麽好笑的?”

栾哥儿眯着眼睛:“只说这皇上尚未亲政,却又要大婚,这究竟是多大年纪?”

春哥儿一愣,随即满脸不可置信:“李公子,你这是…玩笑话?”

栾哥儿眨眨眼睛:“谁和你说笑了?”

春哥儿不由愣住:“李公子,你当真不晓得?”

栾哥儿便耸耸肩:“我确是不知。”却又自镜中打量春哥儿,“怎麽,我不晓得有何不妥?”

春哥儿转头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这样儿的生员居然可得中举,真是,真是…”

“真是怎麽?”栾哥儿伸手拉拉衣角,“卷子上又不会出皇上姓甚名谁,更加不会提及皇上年岁几何。”

春哥儿叹口气:“皇上今年十六,借着大婚笼络朝臣罢了。虽说按理要待二十行过冠礼方才还政。不过既然已是大婚,估摸着亲政也就是最近的事儿了。”

“哦,那往日朝政都是谁在处理?”栾哥儿有一搭没一搭问着,只管盯着看镜中自个儿面皮是否白净。

春哥儿拿了一面铜镜立在后头儿好叫他看清发髻:“自然是太后临朝听政,并着各部大臣齐心辅佐。”

“各部大臣…”栾哥儿伸手摸着脑后,突然眼前跳出两个人来,“那个杜翰林,还有何太师自然也是了?”

“自然如此。”春哥儿哭笑不得叹口气,“我说李公子啊…连这些都不晓得,你考这功名做甚麽?”

“我也不晓得,还不是一般赚银子?”有人大步进得门来。

栾哥儿转过头去,见是薛夔这就笑了:“说得好,说得好,深得我心!”

春哥儿只得摇头苦笑:“这便是三岁小儿也晓得的事儿…”却见这两人齐齐瞪过来,便也只能陪笑道,“是是是,两位早不是三岁小儿,自然不需晓得了。”

栾哥儿上下打量春哥儿一眼,突然笑道:“春哥儿,我可算晓得为甚麽秋郎他们都去了,你还在这儿。”

此言一出,莫说是春哥儿,便是薛夔也看过来。栾哥儿得意洋洋一摆手:“便是你这嘴惹的祸,不知甚麽时候儿就得罪了人,自个儿还不晓得呢。”

春哥儿闻言一怔,随即抚着嘴唇淡淡笑了:“说的是呢。”

栾哥儿探头靠他近些,哈哈笑道:“我说笑呢,你别往心里去。春哥儿你也不是寻常人。”

那边薛夔抓抓头:“那个皇上叫你们甚麽时辰去呢?”

阿盛在身后拉拉他袖子:“大官人,咱们就一位皇上,哪儿有‘这个’‘那个’的?这话可不能瞎说,小心要掉脑袋的!”

薛夔一拍他脑袋:“老子乐意这麽说,反正不管老子说哪个皇帝,你们不都晓得是说谁麽?”

春哥儿这就撑不住转头自笑去了,栾哥儿无奈的一摊手,叹口气方道:“说是叫未正初刻在宫门外候着,我估摸着自会有人引我们进去的。”

薛夔啊了一声:“岂不是不早了?”这就转头道,“阿盛,你去把我最好的马车架来——”

春哥儿伸手一拦:“大官人,此举不妥。”

“有甚麽不妥的?”薛夔一瞪眼,“这儿到皇宫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到的。再说了,本来就考了最后一名,难道还要赤脚走过去叫人笑话不成?”

栾哥儿本是笑嘻嘻的看着两人说话,一听薛夔这话却是戳中他心头痛处。这就板起脸来哼了一声:“好啊,我考了最后一名便是丢人,有的人连大字也不认得几个,只会在自个儿的物件上刻个‘夔’字的便又怎麽说?”

薛夔脸上一烧,这就干笑两声道:“您现下也是大官人了,何必跟我一般见识?”

阿盛一跺脚:“大官人,怎麽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栾哥儿斜他一眼:“这倒是奇了怪了,真不知谁是他人,谁是自个儿啊?”说着一双桃花眼只管滴溜溜的在薛夔脸上打转。

薛夔身上一抖,不由自主伸手摸摸腍沟,打了个喷嚏。栾哥儿本也是假作生气,一见他这幅模样,也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春哥儿也就无奈摇摇头道:“要照我说,马车不如轿子。”栾哥儿想了想,便也点头,两人这就齐齐望过来看着薛夔。

薛夔抓抓头,一拍阿盛背脊:“听见没有?”

阿盛嘟囔一句:“大官人,这可是您的屋子,怎麽能叫——”

栾哥儿呦了一声:“这倒是见着个忠心护主的了?春哥儿你怎麽说?”

春哥儿摸着下巴淡淡一笑:“要我说呢,忠心便也是好事儿。可这天下最大的忠,就是对皇上的忠。既然李公子现下是今科举人,日后就是为皇上办差的。自然就代表着皇家气派圣上威严。若是对李大人不敬,便也是对皇上不敬。这大不敬,可是要掉脑袋的——”说着眼睛一斜,阿盛打个哆嗦,慌得跑了出去,口里还犹自念叨着“我就去就去还不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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