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和陈省去供销社收购部协查,看到原先带着红袖标的‘打办’工作人员,一个个悄无声息地将那玩意摘下来放进兜里,特别是老朱和老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七八号人带着少有的尴尬回到了办公室。
杨家的两位老人实感做了冤大头,过去的这几天,连自己到底为什么被整也不清楚,‘打办’说你私卖蜂蜜是挖社会主义墙脚,他们俩还真以为就是那样的罪过,因为确实私下卖过一些,全然不知道‘打办’是为供销社统购减少才找杨家的茬。回到家后,二位老人还有些后怕,要不是公社干部吴畏帮助出头,整个杨家不可避免地要遭受一次劫难。
回到家里都有一会了,几个人还坐在厅房的八仙桌前惊魂不定,陈省一直混迹市井,又不是当事人,只有他显得比较平静,看哥嫂他们没有出来,自身来到厨房烧水,为受到惊吓的两位大人倒茶减压,一边还用宽慰的话安抚。
杨老爹第一次感到陈省这个女婿不错,起先还觉得聪敏伶俐的女儿嫁给他有点冤,现在看来幸好家中有有一个敢和人家周旋他们周旋的人,要不然这群‘打办’闹出什么来都没有人去交涉。
杨家老太在此时和老伴想在一个点上,不过她更多的是眉梢上的喜悦,好像很有成就感似得,因为是她先认同这门亲事,女儿要嫁给他,也没有刻意去反对,一锤定音的那碗鸡蛋汤还是自己亲手捧出去的,现在女婿有所回报,她反而有那么一点心安理得。
两位老人都没办法接受家中两位儿子的忤逆,他们竟然对此事不闻不问,这两天被‘打办’折腾,还没有顾及去责难两个臭小子,现在吉人天相,事情也算有了头绪,二老认为有必要过问一下两个儿子的所为。
老小才二十出头,文绉绉的摆明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看到父母回来了,也不清楚事态发展到什么地步,只是小心翼翼地走到厅堂向爸妈问安;老俩口一直看到窝窝囊囊的儿子很犯晕,小时候就说,这个孩子和女儿的脾气生反了,琴仙骨子里总是透男人的霸气,而他纯粹像个女孩。看他羞答答地站在跟前,两位老人都没办法斥责他,拜拜手叫他一边玩去。
回来都快两个小时了,老大一直没露脸,从老小的嘴里得知,家里的蜂箱拉走后,他那辆自行车,前面的坐着五岁的儿子,后面坐着老婆,可能是怕牵连,去丈母家避风去了。
杨老爹气的快要跳起来,家中发生这样大的事,一个大男人只会躲躲闪闪,都没有想到为杨家分担,三十岁的人了,平时一副很能干的样,特别是那位媳妇,眼里只盯住家里的钱财,每天在背后捣鼓,弄得左邻右舍都在说,杨家只疼爱她的女儿,一点好东西全偷偷地塞她了。
老人家气的几乎拍了桌子,这一次要不是公社干部出头,被整死了他们都不会来过问。他没地方发泄,没头没脑地朝老伴吼:“都是你,从小到大一直在帮他遮盖,到如今变成这样一个不仁不义的人!”
杨家老太很委屈,爱儿子是母亲的天性,儿子没出息,总不全是她的过错吧!这场磨难,她也被折腾的心力交瘁,很不服气地回话说:“儿子自私的秉性总不会是我惯的吧,你长期在外面养蜂,叫我一个女人怎么管教他,我只能顺着,在家里这么多年也没有干多少坏事,除了自私其他方面也不能说他是个坏人!”
杨老爹知道和她说不清道不明,家务事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去感谢那位公社干部,对陈省说:“哪位公社干部的恩德我们杨家人一定要记住,养蜂是我们的祖业,一旦被他们毁了,不知何时才能恢复,你马上去打听他的住址,卖些烟酒,我们晚上就登门道谢!”
陈省点头应允,但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一脸尴尬地挤着眉头,支支吾吾地到嘴边的话又没有说出来。杨老爹见多识广,从他眼里看出了点什么,转脸朝老伴说:“去拿一百元给省弟!”
陈省在一旁尴尬的没地方站,一年多来一直在填帐还钱,家里绝对没有多少钱可拿,可丈母娘递过钱来他愣是没接,回话道:“你们要么现在就到我家去,叫琴仙拿个主意,怎么样?”
老俩口倒是希望伶俐的女儿做个参谋,可身体虚脱的实在难以支撑,何况连中饭也没有吃。陈省理解老人无奈,起身说:“手推车放两条竹椅,我驮你们走,到那边买两碗面吃就可以!”
儿女孝顺是老人家的福份,登门道谢必须亲自前往,他们也不推辞,乐呵呵地坐上了手推车,晃晃悠悠地到女婿家里稍息。
琴仙一直在担心娘家里的无妄之灾,看到陈省手推车上的父母,赶紧放下孩子到门口搀扶,老俩口年纪还没有过六十,原本身体也好,人已恢复很多,不过,这么大年纪遭受绑吊示众,杨老太心中惊魂还没得以安抚,和女儿刚见面就抱头痛哭了一场。
琴仙突然感觉自己长大了,母亲反而转小儿性,她毫无顾忌地拍拍母亲的背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