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拖走她,却忍不住挫败,将书房里的东西砸得乱七八糟,吓得外头那些女人挤在门口却不敢进来——难道我真的那么可怕?她们原来都是怕我的!
本来应该是愤怒的,可是愤怒之后,她的苍白和决然却始终在我眼前闪动。她那样的性子,恐怕……咬了咬牙,告诉自己,我要的是活着的玩具,不是死了的尸首!
到了乾清宫,却见胤祥跪在那儿,脸上的决然和她如出一辙。忽然一阵妒忌和愤怒——为什么我看上的东西这些兄弟们都要和我争!我过去,本来想落井下石,嘲笑他一番,没想到,他却定定地望着我说:“二哥!胤祥求你!确实是胤祥对不起二哥,你要报复胤祥,胤祥受着!可……重华是无辜的!她没有做过一分一毫对不起二哥的事。在咸安宫,她也是克尽职守,二哥就念在当日她照顾您的份上饶过她吧!若是二哥一意孤行,她……会死的!”
他的语气中满是哀求,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快乐的感觉——他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看着他这般难受,忽然兴起了一个念头:“我可以饶过她,不收她作庶福晋。只是……我的东西容不得别人惦记!你们都要记住了!若是我得不到,你们都别想得到!你的嫡福晋……也该指了吧……”
他一脸骇然地望着我,半晌,垂下头:“只要二哥放过重华,胤祥什么都认了!重华是长在野地里的花,喝惯了山泉,晒惯了阳光,不能像别的女人一般豢养在家里,那样她会枯萎、凋零……”他又抬头,眼中闪着和她一般绝然的光芒:“若是胤祥的自由可以换来她的,胤祥认了……反正……本来……就该是如此……”
心被猛地撞了一下,他——愿意换吗?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这是他咎由自取!
胤祥大婚前,我会偷偷去她的住处,只是远远的,因为我知道胤祥会来。看着他一夜夜守在外面不能进去,心里很痛快……但……我也不清楚。
将她送到了辛者库。那个丫头恐怕没吃过苦头,所以不知道什么叫福气!吩咐管事的故意刻薄些,过一阵子,再硬的骨头也磨软了吧。过了一个多月,去瞧她。她更瘦了。有些微微的心疼,只要她服软,我便马上带她回毓庆宫。可是……这个倔丫头,竟然跟我说那里很好!怎么可能好!分明是驳我的面子。罢了,随她吧。心里怒气冲冲,却似乎有些高兴……最近越来越怪了。
刚回来,就有人来报,说她偷了东西,被福晋关在仓房。她?偷东西?我看着有些心虚的燕茹冷笑着。
匆匆赶到仓房门口,却听见那个丫头在里头唱歌,词儿挺怪,倒不像是女子所唱的曲子。不由站住悄悄在外头听,嘴角泛起笑意:这丫头脾气还是不改,所以到哪里都是吃苦头。
忽然,里头的声音没有了,只“砰”地一声。我的心一跳,推开门进去,却见她浑身湿淋淋地倒在地上。第二次了,她第二次在我面前昏倒。顾不得周围的人,却是冲进去将她抱起来便走。燕茹苍白地拦在我前面,说失了体统。体统?我便是体统!如今连个女人都护不住,就有体统了?又想到都是燕茹栽赃,不然她也不会受这样的罪,怒从心头起,竟失了分寸,上去一脚将燕茹踹开,抱着她回房了。
叫下人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站在屋子里守着她。就这样站着,也很舒服,满屋子都是淡淡的她的味道。
她醒了,却是叫了胤祥的名字……到现在了,还念着吗?瞧见过胤祥的新福晋,是位端庄淑婉的美人,不像她,疯丫头一个!她,不能死了心吗?
她说旁人不明白!旁人!我,不要做个“旁人”。
她来了毓庆宫。我指派她在书房伺候。从前不常在书房的,觉得憋闷,看书也是回房倒在榻上,又舒服,又惬意。可最近,总喜欢在书房里呆着,有她在近旁守着,添茶倒水……后来想起以前同几位大人聊天,说道他们得宠的小妾也是这样守在他们身边伺候,这是世上一等一的美事。如今……那可是寻常百姓的日子?
其实端着书,却看不进去,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身子绷着,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又怕被她发现。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毛头小伙子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如果……当日南巡的时候便注意到她,不,或是更早,是否会不一样呢?
这丫头最近总是发呆。有时候觉着她呆呆的样子挺可爱的,比张牙舞爪的样子乖巧。可忽然又会担心,她是不是在想胤祥……庸人自扰,不知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出去打个水也要小半天,还真把她惯坏了!也好,出去走动走动,舒络一下筋骨,走到中院却瞧见她正被凝倩训斥,不知道又闯了什么祸。走近了,却瞧见地上的碎片,心情一下子冷下来。怎么就不能安生!
问她话,也不答,只是低着头。不喜欢瞧着她的头顶,难道她就那样不愿意看见我?抬起她的脸,才发现,原来蛋白一样细腻的面颊上,竟赫然印着许多红点子,那样刺目,直直扎进我心里。再往下看,衣裳也湿了一大片。心里大约猜出八九分——这些女人越来越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