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日子,我就是跟小二和苏楠在整天不学无术、经常欺负政仁和一些女生、重复玩那几种单调的游戏中度过的。阳光日益毒辣,把我们晒得像是从马来西亚移民过来的儿童。
时间就是以这种单纯的方式匆匆而过,没有声音,没有痕迹。好像我们都是在家和学校的路上往返的时候突然长大的。
但我们并没有长大,小班才刚刚结束而已,除了学会了几首儿歌就没有其他聊以慰藉的收获了。连十以内加减法都可以让我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每次作业都是我以反问的方式从我妈口里得到答案的。而小二似乎也并不景气,每次算不出来都急得在地上打滚,大言不惭的说为什么自己比哥哥还笨。总是让他哥一脸无奈,然后他哥就一丝不苟的将答案写在他的作业本上。苏楠则是每次都独立完成,而且基本上都是对的。有些差距从小就存在的,永远都无法改变。
学期结束的时候除了那个坐在墙角和我遥相呼应的女孩,我跟其他人都很熟了。或许应该说除了那个女孩我跟其他人都说过话。
每个人的千言万语总是相互矜持着。像是河滩积淀的泥沙,总有一天会随着一场大水一泻千里。
大水在缘分的世界里如期而至。
暑假的一天傍晚,我跟苏楠相约去偷政仁家的西瓜,在离村子两三里人烟稀少的那块希望的田野上。前一天晚上我跟苏楠把偷瓜方案计划的非常周密,还做了不好的打算。我跟苏楠说,如果被政仁他爷爷发现了,你就爬树,然后我回家喊我妈。
结果一场大雨让我们猝不及防。只顾着找地方躲雨,已经完全没有偷西瓜的欲望了。那座古老但依然坚固的石桥成了我们在这场雨里短暂的归宿,桥洞边上有块石板,坐在上面既可以躲雨又可以歇脚。当我们跑到桥底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柔弱的蜷缩在石板上,手里拿着一把镰刀。突如其来的相遇剥落了她眼睛里的傲慢,露出原始的清纯。此时,她看上去是那么无助,指尖流血的伤口让人心疼。无所适从的眼神游离在我跟苏楠诧异的脸上,紧紧握着手中的镰刀。那架势像是遇到了坏人,时刻准备操刀砍过来。我和苏楠吓得进退两难。愣在那里,任表情在脸上交错复杂着。
单薄的衬衫紧紧的贴着肌肤,不断的冒着热气。但好像并没有温暖这种冷漠的气氛。那把镰刀此时竟显得那么刺眼,将周围的空气都划上了一道道犀利,谁也不敢靠近谁。
雨越下越大,在身后的水面上击起无数的水花。视线被局限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桥洞里,贪婪的捕捉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不是苏楠先开口,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这样一直站到雨停。
苏楠笑着对那个女孩说,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女孩淡淡的笑了一下,嘴角拉开的弧度松弛了脸上绷紧的慌张,露出怡人的清纯。那一刻,幸福触手可及。
看着她笑得那么没有防备,我想她已经不再无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