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终于出来了!我就不信你全能给它们化掉!我可爱的一小撮啊,迷人的白精灵呀!”姚碧从身下举起右手,托在下巴前,注目凝视,吸鼻闻着:“我姥姥蒸馒头爱用的碱水味儿!真纯净呀!我的蛋白质琼浆玉液,我的人道灭菌灵!我真想把你们给吃掉。”说完,她就伸出舌头舔了一点,合嘴咂摸着滋味。
“对不起你呀――俺的小人――你被涮的好久好苦啊!”安地喘息着抬起头望着她无垢无净的专著样子,想岔开她要进补的念头。
“这辞儿用的好――我们他妈的不就是被涮的一代?!比‘文革’的阳谋受害者好不到哪去。”她吧唧着嘴,吐出白色的舌尖,左右摇摆着:“可你的小弟弟不苦,它在恢复勃勃生机――吐出的精华作证――不咸……”
“腥不腥呀?啊!”安地绷着脸呵斥似的问她。
“你想吃吗?不给你!这是本人专用的友谊商店特供品――出口转内销!”
“是呀。出口儿――我这回算真的知道什么是泄了气的皮球了!”
“行了!您别自责了就。你起码真诚过,否则就不会创造这么清纯洁白的美味!”
“身外有身是妙身。所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等猪日鼠时再来吧。”
“从尾再来?哈哈哈,你可真成!”
“那就让我们同真共诚吧。”安地爬起身,将她按倒在床垫上,抢着她那只躲闪的手:“姥姥的呛面馒头,不许吃独食!”他抢不到那只高举着躲闪的手,只好用嘴唇在她的全身吻沾香汗了。
“‘大龄’。你不歇会儿呀?”
“吻你是最好的休息。‘买地儿’”
他想借此忘掉墙上的圆盘电子钟的“塌塌”声――那就像零星枪声的慢动作飞掠呼啸;还有王贞冲着他慢慢脱衣时摇头眨动着眼睛气他的样子。
……
姚碧张开双掌,用十指从那“人镜”的中部两边横移,直到与曲线相交才停止。好像勾画出一根根肋骨――不仅仅是安地一个男人的。每道亮痕中都隐藏着一串灵肉的身影,就像多米诺骨牌叠压着的崇拜倾倒。只不过她身上那始立的活生生的神州,现在变成了压在身下的无形灵影的终极垫靠,......
她想让那双经常若有所思的眼睛,把这扇画着只有他能心领神会的符号――“五行埋人”――的窗户,当成他所能理解的寄净邮票,将自己的心,邮递到她已能够理解和他所神往的极乐同居土。让他那在不安中落泪的灵魂,得到一个通往彼岸的中继站。哪怕是个幽灵的幽默,善意的欺骗呢?――我也要越狱――三界、五行。
她举起双臂,心中想着:你是我的呼吸和肋骨。便将身子向玻璃上贴去。她觉得,自己给那个在暗夜中驾车归巢的独行者,送去了一幅世上绝无仅有的拼贴画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卧日”。
肌肤与玻璃接触带来的冷意,使她睁大眼睛,咬牙咧嘴。她望见,在那个像沙发右边扶手似的山梁内侧,车子从最后那道缓坡下露出了仰射的灯光,让远处被京城灯火映衬得似抹了胭脂一般的夜空,变得黯然失色。忽然,车的内视灯打开了。她猛然发现,驾驶室内的副座上,居然还有一个人!
“窥贼{crazy疯狂}!”
她苦笑着感叹了一声,急忙收身哈腰,双手下意识地做着遮蔽的动作,蹲坐回浴缸里。温暖的水,没给她带来丝毫的暖意。她发呆地看着水中的双腿和脚,脸上流露出失落的神情。她用手揉搓着双鬓很重的汗毛。忽然,她咧嘴牙,露出一对犬齿,发狠地低叫了一声:呀!双手使劲拍打着水面,怀妒含嗔,怒恨交织地吼道:“不许你堕落!”
话一出口,心里顿时犯虚。自己有资格这么要求他吗?凭什么?就凭他相信自己的本质是光;虫蚁含灵,皆俱觉性;正直善良,死而为神?还有,他对自己的愿始崇敬?――如他所言的“缘使崇拜”。他即使带一车中外美女回他自己的家,自己也没有权力干涉!尽管他给了自己别墅的钥匙,不向自己设置身心隐私的防火墙......
这么一反思,使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将目光从水面移到了前方弧形墙壁上。那里镶嵌着一幅安格尔《泉》的瓷砖画。在其右侧的墙面上,有一片水渍,看上去好像爱因斯坦的无面发影。缸沿上堆放的天蓝色浴巾,让她幻视出一头忿怒的母狮。她仿佛听到了她――它的吼叫,可心中回响着的却是爱氏的思绪和向往――假如我能够骑上光!......
“假如我能够变成光......那,还有‘我’吗?!”她脑海里又回荡起安地那躺在笔记本中的心声:
西边的海墙是红色的,东边的海墙是灰色的;
南边的海墙还是红色的......心,没有颜色!
谁也不是我的墙――因为忘我......
假如我的前世是――鲁迅,今生,那一刻,
终于补考了“证实”的课――“黑暗与虚无”
在色阴区宇沉默、存活!
这世间平凡得多余的口鼻孔停止了呼吸,
靠它们活命的人,却依然“故我”;
没有足迹的菩提路,尚属遥远――
无实无虚的慧光含空朗照:无我。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