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丽莎和扬秀娟是《红白喜事》里的两个演员。
徐丽莎演丫头春香,杨秀娟演杜丽娘。
徐丽莎个子不算高,是典型江南小姑娘的样子。第一天来米园报到时。她穿了件黑底红花的肚兜。大半个后背露在外面。白花花的,很像大太阳底下米园的自墙。
徐丽莎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红白喜事》是她接的第三本片子。前两本片子里她演过个年轻的第三者,还演过一个懦弱的受气包。戏份都不重,轻描淡写的,没法发挥。倒是有个场景,徐丽莎给人留下过非常深刻的印象。是那个第三者。有一天,这个第者去赴个晚宴。照理说,剧组提供的服装是件套装,但徐丽莎临。时改了。改了旗袍。开衩直到大腿中部的旗袍。
她腰身微摆着走进来。冲着拉门的人一点头。叉冲着等她的人一点头。
大家都愣住了,但又不得不承认效果好。特别是徐丽莎那双长腿,从旗袍里简直是蝉蜕而出。
这一蜕,便又蜕出了一个"受气包"。
两个角色下来,徐丽莎竟然也有了点小名气。有人在背后讲地满质好,更重要的屉,他们说:这女人有"张力"。挺邪乎的。
但也有人偷偷讲她是个婊子。"徐丽莎挺不要脸的。"他们说。但徐丽莎不在乎。事情的关键就在于徐明莎不在
乎。徐丽莎生于七十年代中后期,她们这代人接受教育的时候,周围的世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尾和风细雨,再是惊涛骇浪。在非常关键的一个过程中,徐丽莎踩窄了一脚。
徐丽莎是没有灵魂的。徐丽莎的灵魂在快要建立起来的时候,被很多其他的东西挤跑了。
她也不像其他那些人,灵魂给挤跑了就拼命地追,追不到就感到痛苦。徐丽莎根本就没有灵魂。她没什么牵挂,因此同样显得很有力量。和沈小红一样,徐丽莎也是市民阶层的孩子。但徐莎长得美。非但美,徐丽莎还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心思括,脑子灵。随着年龄渐长,徕喇莎的美丽变得更加重要和尖锐了。徐明莎非常清楚,要么一辈子做个市民。
要么,就得利用她的美丽。
徐丽莎从来不是个理想主义者。如果说,沈小红的现宴表现在守的呵,徐明莎则要往前奔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近,能奔多久就奔多久。所以说,不管人家说什么,徐丽莎照样穿她的高权旗袍、露背装,小肚兜,照样的风摆杨柳,打情骂俏。徐丽莎有她的准则,徐日莎坚小廿摧。这样来。那些或许正义,也或许并不那样正义的说法,便有些摇摆起来。
对手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事情就有点难办丁。
对手的准则和你的根本是两回事,事情就从根本上出问题了。
徐丽莎来米园的第一天下午,便拉着杨秀娟出去喝茶。她们在米周口叫了辆黄包车。
徐丽莎让车夫把遮阳篷撑起来,两凡便坐了上去。
下午两三点的太阳明晃晃的,有点刺眼。一路上倒足有些梧桐树,每棵梧桐树上面好像躲了好九只知了。呱呱乱叫。杨秀娟忍不住叫热,徐丽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块雪白的绸手绢,递了过去。"谢谢你呀。"杨秀娟说。
"哟,谢什么呀。"徐丽莎说。
女艺人间的年龄难免都是禁忌。但杨秀娟接过手绢的时候,朝着徐丽莎笑了一下。徐丽莎没放过这个细节。阳光正好,眼光正凶。徐丽莎发现,杨秀娟的眼睛下面已经长了好多细小的皱纹。皮肤也略微有些干涩。
徐丽菠心里一阵托喜。嘴里说道:"哟,你看上去可真年轻呀。"
杨秀娟是个出道较早的演员。因为扮相清秀,性格文静,通常总演些良家妇女、大家闺秀的角色。她是容长脸,双眼皮叉特别深。容易让凡想起红粉佳人,或者红颜薄命这样的话。
扬秀娟平时话不多,做事也是一副低诃的样子。但十莉辅报喜欢她。十莉莉说杨秀娟身上有种古典味道。闺秀犁的。演杜丽娘正合适。于莉莉还说杨秀娟很像自己剐出道时的样子。刚刚出道。还不怎么红,知道最重要的是把事情做好。
杨秀娟不像徐丽莎是个自来熟。她倒是略微有点矜持的。所以徐丽莎拉她出左喝茶时,杨秀娟稍稍有点犹疑。"这么热的天..."
杨秀娟说话也有点犹犹豫豫的。总怕什么地方说重了,或者说过了,让人感到难堪。结果常常是,人家没觉得难堪,她自己倒先难堪起来了。
徐丽莎先是让黄包车去沧浪亭的茶室。走到半道,又改土意说小如去藕园。藕园罩树更多些,能遮遮凉。黄包车都拧到藕周旁边的平江河了,,几个河边洗菜的老,太抬头张望着徐丽莎身上的小肚兜。橡丽莎忽然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府该去听评弹的呀!边喝茶一边昕的。好像玄妙观里就有。"
拉黄包车的干脆把脚停了下来,扭头朝车上瞪了一眼。
杨秀娟尴尬得脸都有点红了,车子就这样匕拐八拐地拐到了玄妙观,并且在玄妙观前面的青石柱那里停了下来。徐丽莎拉着杨秀娟就往里面走。倒真有个荣室,还挺大的,两层楼。口挂着面黄幡旗一样的东西,下面写着大大的个字:"茶"。
有个穿土黄色长衫的人正拍着惊堂木。其实他也不断在说着什么,唱着什么,但茶室里闹哄哄的,不断有人走进走出。所以根本就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唱什么。只能听见惊堂木不停地啪嗒啪嗒直响。穿蓝印花布衣服的茶倌走过来,手臂上搭了块,白毛巾。他问她们要喝什么。
杨秀娟说:"西山碧螺眷。"徐丽莎说:"珍珠奶茶。"茶倌就说这里是没有珍珠奶茶的。徐丽莎顿了顿,就改了杯茉莉花茶。
几条喝下去,闹哄哄的声音渐渐淡丁。戏台上那个穿土黄色衫的人下去了,换上个穿深蓝色k衫的人。中年,头发梳得油光发亮,腆着肚子,手里还拿了把折扇。他剐走上戏台,穿蓝印花农服的茶信连忙两于捧了杯荣上去。徐丽莎就在下面小声嘀咕着说。这人恐怕是个大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