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去见淑君老师呢?!
我想起淑君老师那声色俱厉冷冷手指朝门外一指的模样,腿有些发抖。
一旁的猿芳凑了上来,看着那竖着的硬币:“你的前世不是个娘们,就是个硬币。”
“我去?或者不去?”
“你去或者不去,淑君老师都在那里。”
猿芳说完,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耸立在不远处的那栋庄严肃穆的行政楼。
行政楼——所有雷堡学生最敬畏的地方。那是雷堡大学里最高的房子,外墙被喷上大大的带圈的“a”字,血红而醒目,在雷堡大学长条纵深结构的最里边,也是风景最好的地方。
一向浪漫的雷堡大学,在踏入行政楼的时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空旷的走道,偌大的教室,仿佛每走一步都会引起旋天转地的回音。墙壁雪白干净,明亮宽敞,简单的线条无不透露出庄重正式的气息。
我坐着比lesulis的学生公寓大好几倍的电梯,到了淑君老师所在的楼层。楼层的出口有个小小的装修别致的房间。里头布置简约,线条明快。
淑君老师正坐在几百本的藏书下,貌似一尊雕刻的佛像。
我轻轻推开门:“老师。”
“哟?你?”淑君老师摘下眼镜,轻捏眼角,将它放在桌子一边。随后用余光撇了撇我这个举步维艰的少年,叹了口气,走上前将我的那双拐杖放到一边:“诺。”
顺着淑君老师的目光,一旁两个人猛地闯入了我的视线。
一位是徐建,另一位是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身着黑衣,披风及腿,瘦瘦干干,留着青涩的胡渣,手上戴着几个粗大的戒指,脖子上隐约见一条手指粗的金项链。他的表情戏谑,仿佛在欣赏一出搞笑的戏。
这莫非是那枚硬币的深层涵义?
“你来的真是时候,我还正想找你!徐建跟他的大哥也来了!”淑君老师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您好。”我朝那位身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人伸出手。
男人伸了伸手,身子却像个固定着的雕塑。
淑君老师上前一步:“这次的打架是个非常严肃,非常严重的问题。学校本来要处分你们!知道不知道?!后来是我,是我以中国留学生总负责人的身份向学校帮你们求情,才让你们免于处分。中国新年本该喜喜庆庆,而你们却……!一定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淑君老师伸出两根手指,仿佛早有准备道:“你们打架,课桌损坏了2张,凳子2把,损失接近200欧元。”
200欧?2000元?!
我低着头,想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二或者不二,二就在那里,不三不四。”
“你们现在是留学生,不是未成年的高中生。出门在外,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徐建你看你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这么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在法国又开公司又开餐馆。真是你们的榜样!可你们……不要以为来了法国,就高人一等了,现在海归满大街都是……青春不等人呐!”
等淑君老师面红耳赤地张牙舞爪完毕,空旷的办公室不再有回音,我这才将嘴巴对准淑君老师的耳朵,悄声道:“淑君老师老师,一事不明。”
“何事?”
“昨天舞会,有个女孩子叫爱乐迪。听说她是我们师妹,刚刚本科毕业?还是个混血儿?”
“噢。”淑君老师捏捏眼睛,说了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声音大而洪亮,一旁坐着的徐建忽然笑了起来,朝身旁的那人道:“这团牛粪开口说话了。”
“老师……淑君老师……”我听见徐建的话,又回过头看着淑君老师。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腿都断了还和她跳舞。”淑君老师说:“你还是好好学习。人家可是高材生,成绩很好,家里也很有钱。你看你,连自己的生活都搞不好,跳两下舞都晕过去了,还怎么照顾人家?你还是努力地学习,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等你毕业,找到好工作,留在法国,拿到绿卡,你手指一挥就一大帮女孩子跟你走了。”
“……”
淑君老师转身走向办公桌,用指尖轻叩桌面:“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都已经反复强调了,再提也没意思。桌椅损坏的赔偿款你们找个时间给我。注意不要开支票,最好是现金。”
一旁,徐建早已转过身子,往门口走去,嘴巴里低声私语“sb”二字,满脸鄙夷地朝我瞟了眼,锋利的眼神,就像把恐怖的闸刀。
倒是他哥——身旁那位着黑衣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地朝我走去,说:“这事握手言和了。你们是同学,不要他妈的搞得跟黑社会一样的。学生就好好学习,泡什么妞?!打什么鸟架?!”随即甩来一张名片,便转身消失在走廊无尽的黑暗里。
名片上印着几个镏金的字:“徐镰刀,雷堡大学物流管理学博士,巴黎中华餐厅董事长。”
中华餐厅
雷堡大学旁边一个偏僻清幽的角落,有座装修奢华、古色古香的酒楼。
酒楼横跨三家店面,三层楼高,红木门柱,紫檀横梁,楼前大幅广告,张灯结彩地挂着些红纺灯笼,豪华镀金镀银装饰随处可见。
这家店便是“中华餐厅。”
听说这餐厅才刚装修不久,生意却异常红火。虽然地处偏僻,却每天爆满,门口尽是些高档奢华的车子,连外卖员的工作都被人提前预定。
这样的店,想来幕后大佬该是个沉稳低调做事慎密的老大,怎么竟是徐建的哥哥?
——这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中年男人?
我拿着那张镏金的名片,想着徐镰刀董事长风流倜傥的形象,兴许是今天的记忆力没有达到300年前巅峰的状态,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知是电磁炉的威力显然太大,还是十几平方的房间太小,丢的仅是一块小猪蹄子肉,油烟却熏得整个房间都是,甚至连煮菜的锅都发出了难闻的味道。已经无数次这样熬过一个周末了,这对于煮饭经验是零的我来说,实在是个噩梦。
我跳回电磁炉旁,索性将锅里的猪肉统统倒在垃圾桶里。
难道又得去啃这些冰冷的法国长棍面包不成?操,平时没事的时候,都是拿法国长棍来练武防身的啊。
我看着放在角落长棍面包,扶着腿上厚重的石膏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