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懒,你做人忒不厚道了。”我怒气冲冲地想冲上去拳打脚踢一顿,“要不是我逼你一定要跟我单独见面,你是不是又准备带上灯泡?”
从西安回到家乡后,真切地感觉出他对我态度的转变。我们还是死党,每天混在一块儿,与一群人嘻笑,可我无法再找到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就算是晚上送我,他也总会拉上一两个人。
我伤心难过可最想要的是一个痛快,于是我打他电话约他晚上在桥上见面,让他带上所有我写给他的信,并且:“你要是再带上灯泡,信不信我一脚揣他到河里。”
小懒垂头,清俊的脸上有万般无奈,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地温柔,听在我耳里不异于尖刀割心:“春儿,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办法……”
“什么叫你还是没办法?你有努力去接受我么?从来没有!你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对你的单恋,看我这样被你牵着鼻子走很有意思是不是?”不知为何,居然会那么气愤。抓狂地冲他乱叫乱嚷。幸好是深夜,没有行人。
“春儿,我没有。”他慌了手脚,想碰我肩膀,被我恶劣的眼神挡了回去。他躲闪着眼,语气沉重,“我怕伤害你,怕失去你这个朋友。春儿,我真的很珍惜跟你的友情……”
“你黏了吧唧的简直不像男人!”我踹他一脚,踢到他小腿骨,穿着凉鞋的大脚指生疼。他不躲,闷哼一声,摆明了一副任我处置的样子。
“你干嘛!以为受我一脚就当是抵销了?”我更来气,冲他的胸口又是一拳,“你在我威逼之下才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你知不知道这样慢慢窒息而死对我的伤害更大?你这人怎么这么粘粘糊糊?你不喜欢我,给我一个痛快,让我早死早超生不是更好?”
“春儿,对不起。如果换了别的时间地点,也许我可以。但是……”他揉一揉胸口,偏头看泛着惨白月光的江面,眼里的哀伤百转千缠,“你还没毕业,未来充满渺茫。我真的不想再冒险一次,更不想耽搁你的未来。”
“明明是你自己没胆,一边抱怨着这里的一潭死水,一边又不敢真正迈出脚步离开。”我嚷出了哭声,恨恨地说,“小懒,你太懦弱了……”
小懒身体一震,看向我。路灯下,他的眼神迷离而痛苦。
那个夜晚我一辈子都无法忘怀,那是我暗恋的终结。我将信全烧了。点燃那些记录我心情的证据,一封一封,火苗跳动到快燃到手时扔下河,荧荧的弱光转瞬熄灭,变成灰烬,随河水流逝。我没形象地哭,哭得肝肠寸断。整个过程,他立在我身后一言不发,只是用那种迷离的痛苦眼神盯着我。
“春儿,我们还是朋友吧?”他看我哭完了,递来一包纸巾,小心地问。
“春儿,你说的没错,我总是畏首畏脚,犹豫再三。所以你这样干脆直爽的性格,我真的很喜欢。我更希望能有你做一辈子的死党。春儿,你能接纳我做死党么?”
他向我伸出手,眼里闪烁着真诚。我犹豫一下,还是握住。然后我们心照不宣,以大拇指为圆心,手掌互逆地转动,转了一圈,掌心贴在了一起。
这次的握手,是一辈子的承诺。
那晚我们依旧谈到深夜。心放开了,反而能正视自己的位置。有哲人说过,这世上适合你的人千千万,就看是谁在最恰当的时间最恰当的地点出现在你面前。因为我没有在最适当的时间出现,所以与他失之交臂。做死党是为了掩饰我的脆弱,因为我不想从他身边消失,因为他是我生命中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心动。所以我想看着他,一辈子,以朋友的名义。
他送我回家,上楼梯时,他在我身后叫:“春儿,别回来。这儿的天空太窄,没有你飞翔的空间。”
“要你管啊!”我回头,恨恨地。转头一想,是啊,我还回来干嘛呢,已经没有回来的理由了。这里,终究只是我的起点,不是我的终点。你愿意在这汪死水中苟延残喘,可我不行,我还有梦,我得飞走了……
那一夜我允许自己折磨自己一个晚上。因为郝思嘉说过: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戴着walkman听他送给我的《飞鸟和鱼》,一直听到齐豫的嗓音随着电池没了变得暗哑。我盯着天空渐渐亮出的鱼肚白,告诉自己:明天到了。我与他,开始了真正的死党关系,一辈子。
你是鱼,我是飞鸟
要不是我一次失速流离,要不是你一次张望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