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贺佳期摩拳擦掌准备在伴娘的岗位上站好最后一班岗,把她所知道的天南地北的花活不惜力地全耍出来,就当是告别演出了。
她早就听说过,女人这一辈子只能当三次伴娘,超过了的话,就嫁不出去了。不错,这是她第三次当伴娘,第n次参加婚礼。她是多么希望下次参加的,是自己的婚礼啊。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光她一人儿时刻准备着没用。今天从一早上起来,佳期就觉着莫名的亢奋,因为,出乎她的意料,她那位整天耷拉着脸的男友万征竟然同意拨冗出席。
万征是很少让佳期如了意的,基本上他们两人相处的秘笈就是怎么拧吧怎么来,以至佳期渐变成最乐观的悲观主义者——万征对她不好,她心安理得;万征对她好,她喜出望外。
佳期希望通过参加此次婚礼,让万征感受到结婚,受到祝福,是一件美好的事,也因此就坡下驴,在不远的将来把她给娶了。所以她亢奋,她想,这将是改变她命运的一天,她人生中仅次于结婚的一天,她给自己强烈心理暗示的同时,很是希冀老天爷也能接收到。
世间万物都讲求生态平衡。她亢奋了,就肯定有人颓了。眼下,防盗门外的新郎已经处在崩溃边缘。
他被贺佳期拦在门外已经有一刻钟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低三下四地对着防盗门里那张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以至扭曲的脸微笑着,一边好声好气地哀求:“姐姐,你先开开门,开开门我就给你钱!”
他把那束包装十分精美的玫瑰花换左手拿着,右手接过身后兄弟团临时装好的一个瘪瘪的小红包,哆哆嗦嗦顺窗户塞进去,突然猛拉门把手,发出“哐哐”的徒劳的声音。
佳期拆开看了一眼,一撇嘴,顺手递给身后站着的黑压压的一帮女的:“瞧瞧,这里面是钱吗?十元儿!叫钱吗?能让他进吗?”
这帮同样不长眼的女的配合着:“不——能——!”
佳期有撑腰的,准备把这个杂耍玩下去:“十元儿不行,一千个十元儿我考虑考虑。”
门外的兄弟团虽然神头鬼脸长相各异,但看得出来都是精心倒饬过的。婚礼是没主儿男女互相勾搭的大好时机,光大吃大喝是不能把份子钱赚回来的,总要留下个把异性的电话号码才不算赔本买卖。不过,新郎边儿上的廖宇没打这种算盘,他穿得很随便,随便到你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和这些人没关系,当然,他肩上的摄像机也很说明问题。
廖宇的摄像机正对着“新郎”这两个红底小黄字狂拍特写,然后镜头拉开,那是一朵插着满天星的玫瑰胸花,再往后拉,新郎那张已经气出了油的脸出现在画面上,他的半个身子卡在防盗门框里,一伙人里就数他狼狈,举止夸张过度,以至看不出来是不是急了,新郎说:“先开开门,都好商量是不是?”
他的余光注意到廖宇的镜头一直在对着他,觉得十分跌面儿。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女的要在他大喜日子里这么作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