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提高吗?”刚收住琴声,梁育便迫不及待地问。看得出,他的内心隐藏着几分得意。而脸部表情却让人感到他不仅相当谦虚,而且,企望得到别人指点的态度也非常诚恳。
“真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这还用说吗?”
“那好,我就直言不讳地说罗!首先,我想问一下,你刚才弹奏的曲子要表现什么?人们见义勇为的精神呢?还是人在危难时刻暴发出来的顽强的求生本能?”
“如果你没有理解我这段曲子的真实含义,那就说明我的表达手法还存在严重问题。你这样有艺术修养的人都未能从曲子中听出作者要表达的思想,一般人就更理解曲子的真实含义了。这是演奏者的失败。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我不这样看,我认为不是演奏者的失败,而是作曲者的失败。你刚才演奏的曲谱太白太直,用绘画艺术的术语讲叫做白描,站在声乐的角度上讲叫大白嗓,在文学领域里人们称其为平铺直叙。一句话,没有层次,没有深刻的内涵。换句话说,这样的曲谱过于粗糙,思想造诣也不高,其艺术价值自然达不到相应的高度,人们当然很难理解作曲者的良苦用心罗!”
“依你之见,曲谱要用什么表现形式才能与要表达的意境相匹配呢?”梁育的内心很有些不以为然,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准备听听钦清有什么高见。
“首先,你应该考虑用一组音符充任该曲的主旋律,以表现人类对生命的崇敬和珍爱。当人们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时,曲子的主旋律要平和舒展。你让惊涛骇浪登场后,其代表它的旋律不要一下子就全面覆盖主旋律,要让它由弱变强,逐渐占据曲子的主流。而生命在受到严重威胁时,要表现它的坚韧和顽强。两种旋律之间的拼搏开始时最好是交织在一起,经过一番你死我活的较量后,主旋律逐渐隐退,逐渐让位于代表惊涛骇浪的旋律。但是,绝不可让主旋律彻底消失,要始终保持它的存在。在表现人的强烈的求生欲望时,主旋律要尽快重返音域空间,并让其再度同惊涛骇浪的旋律交织。最好能让两种旋律交替占据强势,以便能充分表现生命在大自然面前显得多么地渺小和柔弱。当生命最后战胜死神,重新归附人体时,主旋律要逐渐覆盖其余旋律,最后全面占据音域空间。只有这样,曲子的深刻内涵才能逐层逐层地揭示出来。”
钦清一席话说得梁育目瞪口呆、脊梁冰冷,这可不是生搬硬套,胡编乱造。没有相当音乐素养的人是说不出这么一番话来的。
“你到底是动力学讲师,还是艺术教授?一般来说,机械和艺术是水火不容的。可刚才一席话你就把我送到五彩云中。你分明是艺术天才,却又非得装扮成理科专家。让人无法猜度、无法理解!”
“谁说机械和艺术水火不容,那已经是恐龙时代的观点啦!如今呀!艺术已经统治万事万物了。世界上的一切都在走艺术化的道路。连杀人的武器和战争某略都在艺术化。你呀!还声称是搞艺术的人,连艺术的包容和博大都全然不知,怎么能让艺术不断升华,又怎么能够让艺术成为人类社会的精神殿堂!”
幸好当时只有梁育和钦清两个人,否则,梁育就只得钻地洞了。不可否认,三年的封闭生活的确把梁育的思想禁锢在时代的某一点上了。时代飞跃地前进着,而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发呆。
“不过,我的话你不必当真,我不过是信口开河,盲目胡扯一通,是否真有道理,你自己掂量。你也不用灰心,世上所有的知识和经验都是人通过探索和总结得到的。不管什么人,只要有那么一股子上路就不回头的执着精神,就不愁实现不了自己为自己设定的奋斗目标。”
话虽这么说,梁育此时的心里还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羞愧?尴尬?自卑?。与此同时,钦清也发觉自己的话说过头了。于是,她采用就此收场的策略为双方铺垫下台的台阶。
“夜已经很深了,该回去睡觉了。”说完,她深表歉意地朝梁育点了点头。
“你回去吧!我不想睡觉,我还想在这儿呆一会。这草地太舒服了,躺在这儿比躺在床铺上惬意多了。”说着,梁育倒下身去。他果然聚精会神地数起星斗来。
“你不回去,我也不用回去了,这样吧!咱们就在这草地上休息一会吧!估据天也快亮了,此时回屋去必定要惊搅别人的好梦,不如就躺在这草地上闭闭眼睛。”说着,钦清也心安理得倒在草地上。
其实梁育和钦清都已经疲惫不堪了,躺下后不一会,两人悄然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