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第27章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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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1 / 2)

每当想起那个死去的女孩,他就要哭,不得不哭,忍不住,不过他是默默地哭的。他这样做完全是有理由的。看守和囚犯们都是些秃鹰、鲨鱼,它们能嗅出百万公里之外的血腥和孱弱,发现捕猎的机会;他们从你眼睛的抽动、皮肤上毛孔的扩大,甚至汗臭味儿里发现这种机会。在这里,每一种感官的灵敏度都必须提高。在这里,强壮、快速、凶狠、敏捷等于生命。否则,就等于死亡。

宪兵们发现他们时,他正跪在她的身旁。她单薄的衣服紧裹在小小的肢体上,好像是从极高处坠落下来,坠落在被雨水浸透的土里,形成了一个最浅的坟坑。哈姆斯也曾抬头望了一眼那些宪兵;但他的脑子里除了一些模糊的黑影,什么也记不得了。他一生中从未感到如此焦躁,好像一阵恶心向他袭来,他两眼一阵眩晕,脉搏、呼吸、血压,全都衰竭。头似乎要爆炸了,他双手紧紧地抓住头,好像要防止脑浆冲破头盖骨、大脑皮层和头发,迸向潮湿的空中。

当他再次往下看那死去的女孩,然后看那双扭曲的、断送了她的生命的手,他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好像有人拔去了插在他身上的插销。他奇怪地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只能一直这么跪着,全身湿透,不停地颤抖,膝盖深深地陷进泥里。一个脸色发青、疲惫不堪的高级黑人首领正在主持一个没有血色的小牺牲者的祭献仪式,一个吓坏了的目击者后来这样描绘道。

第二天,他知道了那个小女孩的名字:露丝?安?莫斯利,十岁,来自南卡罗来纳州的哥伦比亚。她和家人一起来看哥哥,她的哥哥就驻扎在这个基地。但前一天晚上,哈姆斯知道的露丝?安?莫斯利只是一具尸体,小小的——实际上,与他一米九五高,一百三十六公斤重的让人害怕的身体比较起来,实在太小了——尸体。一名宪兵的来福枪枪托砸在他的头骨上的模糊景象,是哈姆斯那天晚上最后的记忆。那一枪托将他砸倒在地上,刚好躺在她的身边。那女孩仰躺着,任凭雨滴打在她失去生命之色的脸上。鲁弗斯?哈姆斯的脸埋进泥里,此后他再也没有看见什么,再也不记得什么了。

这种情况持续到今晚为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雨中潮湿的空气,透过半开的窗子向外望去。他突然成了那种少见的凶犯:一个监狱里的无辜者。

在这些年里,他让自己相信,导致他的罪过的那种邪恶一直像癌症一样埋伏在他的身体里。他甚至想到过自杀,以此赎去自己杀害他人之罪。杀害一个可怜的孩子,更是可鄙。但他是个很虔诚的人,不是那种在监狱里火线皈依的教徒,所以他不能再犯过早结束自己性命的罪过。他也知道,杀害了那个女孩,他注定要在来世遭受比现在严厉千万倍的刑罚。他不愿急匆匆地投身火海。眼下,他宁愿呆在这个人造监狱里。

现在,他明白了选择活下去是对的。主一定早就知道,并且让他为了今天活了下来。他非常清楚地记起了那天晚上,禁闭营里那些来整他的军人。他再次想起那一张张扭曲的脸,几个人穿的制服上的军阶条纹,那是他全副武装的战友们。他回忆起他们如何将他包围起来,像面对猎物的饿狼,凭着人多势众壮胆;还回忆起他们的恶言恶语。就是他们那天晚上做的事情导致了露丝?安?莫斯利的死亡。从真正的意义上说,那天夜里哈姆斯也死了。

在这些人看来,哈姆斯是个体格健全却从没有为保卫国家而战的军人。他们无疑相信,无论怎么对待他,都不算亏待他。现在,他已是一个身陷囹圄的中年人,因为很久以前的一桩罪恶而受着惩罚,正在慢慢地死去。他无力使自己得到任何公正的对待。然而,尽管有所有这些,鲁弗斯凝视着这地下室牢房里熟悉的黑暗时,心底还是涌起了一股他惟一拥有的激情:20年来他都怀着可怕的、折磨人的负罪感,这是对他无情的嘲弄,他的生活差不多已崩溃了,如今他知道,现在该轮到他们受苦了。他紧紧抓住妈妈给他的那本已翻烂了的《圣经》,向注定永不抛弃他的上帝发出这样的誓言。

简单的真相(3)

第二章

通往联邦最高法院的台阶又宽又长,似乎没有尽头。走在这条台阶上,就像在奥林匹斯山上艰难跋涉,要去拜谒万物之主宰宙斯,从真正的意义上说,你的感觉是对的。大楼正门上方镌刻着法律面前皆享公正字样。这句话不是出自某个重要文献,也不是法庭的庭规,而是出自卡斯?吉尔伯特,设计和建造这座法院的建筑师之手。刻上这句话实际上是为了空间效果:这句让人难以忘记的法律警句和吉尔伯特设计的大楼正面的外观很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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