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叶走到磨房门口就站住了,身子无力地靠在门框上,目光呆滞地盯着二门。她不甘心自己的男人跟水仙撕混,却又无可奈何。这样的“西洋景”她不知看了多少遍,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两行泪水一肚子气。
她怔怔地望着茫茫夜空。铅灰色的穹隆上飘着几朵不知何去何从的白云;星星茫然的眨着眼睛;偶而一颗流星从遥远的天边滑过,划出一道微弱的亮光,便消失的永久的黑暗里。她的心沉浸在一片混沌中,磨坊里所有的声音在她眼前旋转着、叠加着,在她耳边回环着、喧响着……眼前一黑,身子像坨泥巴似的砸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醒来。周围好静好静,她感到身子很轻很轻,轻松地都能飘起来。一种很惬意、很舒适的感觉包裹了她。她不愿脱离这美好的感觉。就那样头枕着门,身子靠着门框,坐在地上。
鼾声从墙角漫过来。宝宝四脚拉叉仰脸躺在盛豆子的麻袋上。一股细小的口水顺着他嘴角流淌。
石磨不转了,驴儿站住了,宝宝也睡着了。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终日陪伴着两头驴。一头是毛驴,一头是宝宝这不懂人事的驴。她自己似乎也成了驴,一头围着别人画好了的圈圈转的苦驴。
槐叶懒得吆喝驴,更不想叫醒宝宝。驴儿出力,它是牲口,养他喂它就是干这的。宝宝是人呵!凭啥叫他下这苦?受这罪?她更可怜宝宝傻,媳妇跟别人睡了他都不知道。又一想,自己倒不傻,她男人跟水仙睡了,她又能怎的。宝宝傻,啥都不知道,也就没有痛苦。她不傻,啥都知道,反到苦不堪言。她真想变憨、变傻,跟宝宝一样,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想,啥痛苦也就没有了。
宝宝睡得很香,腿裆里什么东西随着他那鼾声一潮一潮的向上顶。槐叶脸红了,男人腿裆里是什么物件她清楚。陡然间,她产生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她不甘于就这样忍气吞声,活活地被人欺负。她虽然把她男人怎么不了,但她可以让她男人当王八。不用上别处找男人,躺在麻袋上的傻宝宝就是男人。勾庆成能跟宝宝媳妇睡,宝宝为啥不能跟勾庆成媳妇睡?一个女人跟别的男人睡是伤风败俗,是大逆不道。勾庆成是村长、是老板,跟别的女人睡就应该应分?就合情合理?有初一就有十五。一碗浆水换碗醋。兔子急了还咬人哩!
女人虽然温柔脆弱,却也固执坚强。一旦横下心来,就比男人更激烈、更残酷,而且不计后果。以牙还牙,哪儿疼朝哪儿抓是最直接惯用的手法之一。
槐叶脸上发烫,款款朝躺在麻袋上的宝宝走去。
010。桑树坪夜话(十)
七
槐叶揣揣不安地瞅着仰面朝天的宝宝,轻轻地踢了他一脚。
宝宝醒了,揉着惺忪睡眼,伸了个懒腰正要站起。槐叶说:别动,我有话说。宝宝本来就不想动,刚抬起的屁股又落在了麻袋上。槐叶身子一弓也坐下来,就坐在宝宝对面。她怔怔地瞅着宝宝,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声也很沉重,就像一个人穿着靴子走在路上的声音。她有点怨自己没出息。勾庆成跟水仙都睡出了孩子,她还有什么难为情的。心一横:你哥在水仙屋里。
哥在水仙屋里干啥?
还能干啥,跟水仙睡觉。
宝宝“腾”地站了起来。他是要去问水仙,为啥不不跟他睡,跟哥睡。
槐叶把宝宝按坐在麻袋上:你不怕大狼狗。
(bsp;一听大狼狗,宝宝就像泄了气的车胎,软溜溜地堆在了麻袋上。有一回,他实在想水仙,就自己进了后院。大狼狗“嗖”地就扑上来,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但他又不甘心水仙跟哥睡,不跟他睡。就问:那咋弄?
槐叶话到嘴边,张开的嘴又合上了。胸中像是揣了个小兔子“嘣嘣”地乱跳。她深深地埋下头,喃喃地:他跟你媳妇睡,你跟他媳妇睡。她说这话时脸上扑轰扑轰地就像着了火。
宝宝当然知道,嫂子说的这个“他”是指哥。可是,哥的媳妇不就是嫂子吗?他摇着头“嘿嘿”地傻笑。
槐叶猛地一仰脸:有啥不敢?这是他们逼的,你哥跟你媳妇睡,你跟你哥媳妇睡。一报还一报,有啥不对?说着嘴就凑到宝宝耳便。
宝宝以为嫂子要跟他说悄悄话,不料槐叶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虽然不懂嫂子亲他以为着什么,却感觉到嫂子那嘴很美、很迷人。尤其是她那两个肉嘟嘟的大,就像两只温暖的小手在他心里抓挠。突然,槐叶停住了。她翻身站起,端过半盆豆子倒在磨盘上,又在驴屁股猛拍一掌。驴儿浑身一激灵,扬起四蹄朝前曳。石磨“呼隆呼隆”转起来。
槐叶又走回来,拽起宝宝,自己仰脸躺在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