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什么,我来找你们帮我办点事情。”陶海抢前一步,一只手劈手夺过支书手中的公文包,用自己的两只膝盖夹着,拉开拉链,里面竟是好几叠捆扎得好好的百元大币。
村支书僵硬地立在那里,手足无措。
“你今天就分了这么几万块,是不是太少了?”陶海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
“你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我们帮你办,”村支书口齿不很自然地对陶海说。
“我今天来,不是为这点钱,”陶海将公文包原封不动地丢给了支书,然后命令说:“我只要你们将最近几年你们合伙私分的帐目抄给我,一笔也不准漏掉地抄过来!”
“你凭什么来威胁我们?”坐在办公桌后的会计冷冷地问道。
“我凭什么?我告诉你吧,第一是凭我们的亲密关系。你们不老是说,干部和群众是亲兄弟吗?既然是亲兄弟,老古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你们总是不明不白地拿,不把账算清楚,你们拿少了就吃了亏了,总不是很公平吧?对不对?”
“算你有道理。那么第二呢?”
陶海从自己带来的提包里抽出枪,对着会计说:“我知道你们不怕第一,只怕这第二,我给你预备着了。”
支书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看到这种架势,从陶海双眼射出的凶光里,支书知道陶海今天不是闹着玩儿来的,而是动真的了,不照他说的办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从陶海今天这副豁出一切的凶残面目里,联想到这样的一个血性男儿被砍杀后,不接受和解也不吭一声,连状都不告,只是咬牙切齿闷着头的异常态度,支书猛然醒悟似地读到了不止要屠杀他一个,可能还要变本加利株连全家的含意。贪污那么许多钱为什么,还不是为的活得好一些,如果连身家性命也弄丢了,那要钱干什么用?这个时候,面对着这阴森森黑洞洞的枪口,自己的鬼点子再多、后台再硬、爪牙再凶,都是软弱无力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先让陶海改变主意,等过了这个门槛儿,事情转到了上面,那些人有许多是向着自己的,事情就好说了,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支书的脸上早失去了血色,声音颤抖地对会计说:“你,你快给他抄,都抄给他,快!……”
(102)
到了此时,陶海的心里也有一丝踌躇。如果,支书和会计当真将这几年贪污私分的帐目抄了出来,即使是抄得不完全不彻底,只要能说明问题的性质,从表面看数目差不多,拿到上面去没有人敢于不理睬,他们今后翻不了案,能得到一定的惩处,陶海完全有可能放弃杀人的打算。我陶海生下来也不是杀人犯,我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也是父生母养的血肉之躯,这半生我还有许多光明灿烂的方面值得我留恋和自豪,在天的父母不愿意我就这么样的跟随他们而去,妻子、儿子不愿意我离开他们,我活着对他们、对洪嫂、对全村的善良的老百姓还有好处,我为什么非得陪这几个恶棍去死不可?我拿了枪逼迫了他们,即使是犯了私藏枪支弹药、敲诈勒索的罪过,我自己主动地去投案自首了,也不至于死罪,说不定还会因为破案有功而将功折罪受不了多大的刑罚呢。
这个时候,会计却不是和支书一样的想法。除了跟支书、村长是儿女姻亲或内表关系外,会计的女儿在区政府上班,女婿是如今最当红最吃香的区交通局的局长,大儿子在乡卫生院当院长,二儿子开乡政府的小轿车,小儿子在部队已经混上了正营职,区乡领导见了我都称叔叔让座倒茶上烟敬酒惟恐不周,地方上谁也不敢对我小看一眼,从文化大革命以后,这里的财务就是我一手遮天,比你陶海还刁滑的人也只敢有怀疑的心而没有敢查账的胆,你陶海凭什么来跟我较量?全村几千号人口,查出贪污款来你分得了多少?你现在的小日子也过得风风光光红红火火,有妻有小,我不相信你真的肯因小失大舍得脑壳赚这份为民请命的虚名声,你只不过是黔驴技穷虚张声势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罢了,根本用不着怕你个球!因此,他连身子也没挪一下,反问陶海说:“我不给你抄,你怎么办?”
会计的强硬态度将陶海激怒了。他刚刚萌芽的一点点后退的念头迅速消失了,杀人的欲望重新燃烧起来。他将枪瞄准会计的脑袋,说:“我限你一分钟,你不开始抄账我就要你死!”
恰在这时,一阵警车的呼啸声由远而近。会计觉得胆壮气粗起来,指着自己的脑门,挑衅陶海说:“嗨,你有本事朝这里打呀!”
陶海停顿了一下。警车声变小了,原来是过路的。
墙上时钟已经过了三分钟,会计依然沉着镇定岿然不动。陶海没有退路了。他咬了一下牙,毅然扣动了扳机。
几声枪响,会计和支书倒在了血泊中。
陶海翻看了两具尸体,怕他们没死,拿起斧头各给他们补了几下子。
陶海的心情进入到了专业杀人的罪恶的疯狂的境界,做到了心无旁骛认真敬业的地步。他设计好了杀人的程序,首先来到村支书家。支书的老婆和两个半大的孩子正在桌边吃饭,陶海一枪一个,打倒后就用斧子砍几下。杀完了才意识到村支书家只有一根独苗,那多余的一个孩子是哪里来的?肯定是别人家孩子来串门的,也给误杀了。陶海有些懊恼,但已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