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有饭吃有阁楼睡,还能赚一点钱是多么的难。为了养一只狗,你把别人弄得过不下去,自己又讨不到实在的好处,你是何苦呢?”bsp;(53)
陈山说着,数落着,一点儿都不客气。朱清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终于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她哭着说:“陈大哥,我也不是特意生出心思去坑害于你,我把实话都对你说了吧。我两口子原先都在国营厂子里,我是当行政干部的。厂子倒闭后,我们下了岗。丈夫租了部出租车,早出晚归,前年冬天,叫几个歹徒骗到郊区偏僻处把车抢了,人也打死了。祸不单行,去年春上,二十几岁的儿子又叫过路车给撞了,落下个半身残废,现在还经常上医院去续治,订了婚的儿媳妇也和他分了手,肇事的车子和司机却一直没找着。老天没有眼,灾难偏偏围着我一家人转,七十多岁的婆婆又瘫痪在了床上。看着我的生活实在太困难了,居委会和许多亲友同事帮我贷款借款还捐了不少钱,开了这么一家小旅社。这里位置比较偏僻,过往客人不多,春节前后这几个月是淡季,每月结算下来,刨开房费、人员工资、生活杂用,也就刚刚拉平。现在只巴望天气暖和了,从‘五.一’到国庆节这段,北京是旅游旺季,客人多起来,能赚上一些把欠的钱还上一部分。”
朱清接着说:“旅社开张后,我雇了几个帮手,家里的事儿,抽半个人去应付,这边的活儿,拉煤灌气,拖地洗被子,只要能干的,我都亲自做,从来没有什么老板的架子,就连买菜,我也是每天天不亮,骑自行车赶到新发地批发市场,到那里去买道地的批发价。那天也是天没亮,我抄近路从一个别墅小区的一栋楼房下经过,猛然发现地上有一只小狗哼哼地叫唤,动弹不得,也不知道是叫车子轧了还是摔伤还是被人抛弃的。以前我并不喜好养狗,我给别人做工作时说,养宠物有四大害处:浪费时间和精力;耗损钱财;影响个人和环境卫生;破坏家庭以及邻居关系,而刻意罗列出来的好处实在太少了。为了调解因宠物闹起来的摩檫,我曾经伤透了脑筋,暗暗地骂养宠物的人缺德无聊,是傻瓜是疯子不可理喻。如今我自己尚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哪里顾得上去怜爱这只小狗呢。我骑着车子走了很远,这时我想起我的家人的悲惨遭遇,又责备自己残忍没有同情心,同命相怜,心肠一软,又折转头把它带回来了。回来后才发觉是只母狗,偏偏又要生小狗,偏偏又生不下来,对瘸腿对难产我都实在毫无办法,看小狗快挺不过去了,才把它抱到宠物医院去。我从来没上过宠物医院,原想只花个百儿八十的,我也就认了,我在其它方面省压着一些,就救救这一条生命,谁料想到你一开口就是那么大的数字,超出了我的预料的好多倍。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又是为人家打工的作不了多大的主,价钱在墙上贴着,划不下多少来,脑子一走邪,就编了些谎话先蒙住你。回来后,我把钱拿了出来,反反复复地掂量了好多遍,越掂量越舍不得拿出去。这时,我又想到,他宠物医院所花的药品实际成本并不多,医院的老板家底子厚实,开支这么一点,不过是九牛之一毛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何况他们还老是煞有介事地标榜自己有功于生态环境,劝别人行善积德呢,我这不正是给他一个好机会吗,却没想到坑害到了你的头上……”朱清说着,当着陈山的面拉开皮包,从厚厚的一沓钞票里抽出一些,数了数,又添上两张,递给陈山说:“这是一千二百块钱,你先收着,今晚住下再说,明天赶早送回去给老板,请他让你再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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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番话,看到这情景,陈山心头的气消了个一干二净。他说:“我打个电话回去问问老板吧。”
朱清忙把自己的小灵通拿出来,拨通了“诚挚宠物医院”的号码后交给陈山。见陈山打完后,她问:“老板怎么说?”
陈山苦笑了说:“老板早走了,小于接的电话。他说,金萍把我糟蹋得一塌糊涂、一无是处,已经安排了一个新大夫进来了,所幸小于还没有事,暂时不用走,也不扣他的钱了。拔出箩卜的坑被填满了,我想吃回头草也吃不成了。”
朱清说:“要么,你往老郭那里拨一个电话,告诉他,钱已经讨回来了,肯定他见钱眼开,会回心转意答应你回去呢。”
陈山说:“我说你怎么也这么天真!金萍要我走,一个原因是经济问题,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嫌弃我憨直,不会千方百计昧着良心帮她赚钱,在她的眼里,这才是最大的事情,比什么都严重,既如此,再怎么求着他们也不顶什么用。而且,那金萍还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人,或许他们今天答应我回去,把钱收了,过些时又找出个其他的理由将我炒了,我岂不白白地送了这笔钱给他们了?他们先不仁,我后不义,我没有理由对他们这么好。”
朱清把钱塞给陈山说:“这钱你就拿着,就算我对你谢罪了。”
陈山不肯接。他说:“瞧你说的!我倒真的是没有花什么成本,只是费了点力气,今晚白住你一宿也足够了,绕来绕去,这钱就算他老郭金萍实践自己的诺言,做点好事拯救小狗,或是扶危济困帮扶你一把,你还是把它收检好吧。对了,这么晚的天,你背了个装了那么多钱的皮包到外面走,是怎么回事?”
朱清收了钱,叹了一口气说:“唉,我这不是叫乱七八糟的事儿缠着忙的吗?自从银行开展了晚上延时服务项目以来,我就常常把好多天的营业额攒着,等银行晚上人少了不用排队才去存。其实白天晚上一个样,白天也老有飞车抢包的,只不过今夜叫我撞上了。”
陈山说:“白天总比夜晚太平,你以后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
朱清听了心里热乎乎的。她记起陈山还没有吃晚饭,赶紧到后面张罗了一大碗饭,炒了两个菜,又打了一大钵热气腾腾的汤端了过来请陈山吃。陈山从提包里抱出小狗,挑了些饭菜给它。这几天光输液没有吃,兴许是饿得慌,小狗见了饭菜就狼吞虎咽地吃开了。能吃能喝,说明小狗已经脱离了危险,这使得陈山非常高兴,对金萍的不快也一瞬间烟消云散一扫而光。
看到陈山眉开眼笑的样子,朱清慢慢地宽下心来。陈山吃饱后身上发热,觉得空气有些沉闷,顺手推开紧闭的后面的窗户,一股浓浓的十分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他问道:“这后面是不是有个猪场?”
朱清说:“这种地方哪里会有什么猪场?是这栋楼上住的一位青年画家家里养的一只宠物猪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