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生站在给我画册的小姑娘旁边,带着硕大的黑色框架眼镜,看上去特别呆,他很认真地在分拣画册,堆成好看的镂空式建筑的模样,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鬼迷心窍,有点呆呆地问:“请问你就是云后花房吗?我很喜欢你的作品,很想找你签个名。”
刚才给我画册的小姑娘哈哈笑了:“他可不是,师妹,我一看你粉嫩粉嫩的小脸就是刚来青禾学院的,别告诉我你是旁边别的学校的学生,看穿着跟气质不像外校的……云后花房可是青禾学院最厉害的摄影师了,《青禾学院兵之册》里就有他噢,他可是我最喜欢的型,要不我也不会免费当义工帮忙他举行这次的作品展出。”
说着,这位姑娘托着腮无限幻想起来。我翻开册子,看清楚册子里的内容后,差一点就喷血,因为上面写着的人我认识不少,其中就有我可爱的梁碧木、恩泽魇和冯之绝同学……我把册子小心翼翼拿在了手里。
一个姑娘从展厅门口冲了进来:“芮云房的摄影集还有多少?我全包了!”
云后花房居然就是刚刚的芮云房!我从展厅出来想着,这一天到晚真是跌宕起伏,在震惊之下,我又一次翻开《青禾学院兵之册》,边走边看,里面是这么描述他的,“芮云房,又称云后花房,一身光亮的色泽,仿佛是天池里最干净清澈的水,喜欢晴天穿白色衣服,雨天穿灰色的衣服,仿佛真的是一团云彩;喜欢绘画、摄影、旅行,摄影尤佳,经常不在青禾学院,偶尔一两次的出现就像是法外开恩”……晴天穿白色,雨天穿灰色,按照天气穿衣服,真是有情调啊,但是为什么刚刚我碰见他的时候他穿着黄色的衣服呢?代表着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改天问问他。
那天晚上我在网上对“葵花”、“向日葵”与“浮云”等等关键词进行了成批大量的搜罗,看着明丽的图片,让我的记忆反反复复回溯到白天与芮云房见面的时刻,蓝天白云下,一片茂盛的葵花,这就是我见他第一面的感觉了。不过这是后话。
秋日午后,低低的云,微风,隐约的钟声,青禾学院像是一座安静的天堂,有永远不变的清凉光润的青石板,有无边无际的绿荫,其中伫立着苍老的不知年纪的榕树。我盯着手机琢磨,要不要给梁碧木打个电话催问一下他,到底要不要在青禾学院一起吃午饭?电话里马不停蹄地响了起来,显示联系人“亲爱的俞星伶妈妈”。没错,这就是冯之绝妈妈,她有个多么美丽的名字,念起来就像看到了碧蓝的天幕上点缀着伶仃又温柔的星星。
我接起电话甜甜一笑:“干妈!”
俞妈妈那个乐啊:“哎哟我的朵儿小宝贝,你回来了也不来看看俞妈妈,亏得俞妈妈日也盼夜也盼,只盼你出现,今晚和我一起吃晚饭吧,来我家,我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有袖珍的奶黄包,还有饭后甜点你最喜欢的奶油冰淇淋,听说你在美国受虐待呢,在我家,看谁敢给你虐待受?”
我握着电话撒娇,“俞妈妈都怪梁碧木不让我见你,我现在午饭也想在你家吃。”
时光回溯到我彼时离开浅茉前的光阴,那个时候,每当丁香花像小夜曲一样婉转地散发着迷人的香气的时候,俞妈妈都会做好可口的彩色奶油冰淇淋给我;那个时候,每当月光温柔地飘洒在摆满了天使雕像的花园里的时候,我都和俞妈妈每人捧着一份流着眼泪的冰淇淋以同样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盯着每晚八点整开播言情剧目不转睛,或是被情节逗得捧腹大笑,或是泪流满面,冯爸下班回来路过客厅,看着我们就像看美好的风景;那个时候,在言情剧的情节洒满房间的时候,冯爸看我的眼睛里满是宠溺的时候,冯之绝又在卫生间里痛苦地背着文艺编年史的时候,我真的会觉得冯之绝的家就是我的家,不不,准确的说,冯之绝的家才是我的家,它原本不是我的,但我像个战士一样,凭借与生俱来的聪明可爱与爱娇野蛮把它占据了。
那个时候,我从来就没有“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举目无亲,在陌生人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心灵居无定所”等等的感受,没有一丝一毫我无父无母的感受,俞妈妈和冯爸爸对我的溺爱,使得这样的感觉像核武器战争一样远离我,不沾边,从来都是在故事与传说中才听说,没有靠近,更别说占领我幼小的心灵。可以说俞妈妈给我的都是童话里的城堡或者彩虹,连“烂泥沾在裤脚”这样脏兮兮的事情都没让我碰到,而后,我在美国格林叔叔家,还总是念着俞妈妈的睡前童话和冯爸爸对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恩宠和纵容。
大学还没开始就已经开始像老年人一样追忆了,天……
“朵儿啊,一会儿你就过来吧,不见不散小宝贝儿。”说完俞妈妈还给我甜蜜的亲亲。
“好的干妈,代问干爹好”,我又开始卖乖,“我还从美国带回条定制的披肩给您呢,保证您喜欢。”俞妈妈咯咯咯那个乐啊,乐得自在又满足,好像全世界都属于她一样。
于是我迅速给梁碧木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要去冯之绝家,没等他回我我就从青禾学院跑路了。
我回到茉华府拿上东西,就前往盛世星光——就是冯之绝家,俞妈妈站在大门口等我,过来热情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的身上有丁香一样的温暖味道,她离开我的怀抱,眼泪就顺势掉下来,说:“小宝贝儿你可回来了,这么多年俞妈妈都是对着你的照片反反复复地想你,总是跟冯之绝他爸爸念叨着‘也不知道小姑娘什么时候才回来’。”她搂着我往里面走,边走边跟我说,“走走,我带你去看看你走之前种下的葡萄树长成什么样了。”
花园的围栏,不是铜制的蔷薇,就是名贵的藤萝爬成的绿篱。院落里栽满金盏菊,花架下种着绿菟葵。葡萄树在花园一进门处,此时长得枝繁叶茂,结着紫色的葡萄粒,俞妈妈笑着说:“过几天我们就用它酿出红酒来。”俞妈妈把我搂进屋里,依然是我从前住过的房间,床头柜上放着我的相框,是小时候跟冯之绝一起照的,衣帽间里面放着我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