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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 / 2)

「顶多把你当疯外国人罢了。」于承均平静地阐述。

金愣了好一阵子,才吶吶道:「没想到过了一百年,连观念都变了这么多。」

于承均只觉得啼笑皆非,金就为了这个理由隐瞒这么久,害他绞尽脑汁不断思考找出金身分的方法,结果当事人根本什么都记得……

「那么泰山大人,您不杀我了?」金迟疑地问。

鬼老头摊手道:「我杀你做啥?本来想说你藏着的秘密要嘛是身世之谜,要不就是预谋吸干我徒儿的血之类的。虽然还不能完全证明你并未存着害人心思,不过怕我那胳臂往外弯的徒儿跟我拼命,所以还是作罢。」

于承均神色冷冽地说:「我都答应您这个逼金说出实话的计划了……」

「好好,我知道!」鬼老头举起双手,「我投降,我可不想听你说教到天亮。这样说起来,你们上次遇到的那些黑衣人,难道知道那里葬的人是谁?」

「极有可能。」于承均凝重道。

鬼老头搔了搔肚皮,含糊道:「这事就让你去烦恼。我也该睡啰,老了身子骨还真是不行了,熬了两天一夜就浑身不对劲。」

金马上巴结地说:「泰山大人,请您快就寝吧。待明早起床,不管您要做什么,小婿必定奉陪。」

「喔,很好,很好……」鬼老头走回房,口齿不清地应着。

鬼老头一走,客厅只剩下两人。

金抬头看了看于承均,讪讪地说:「均,很抱歉我骗了你这么久。我以为说出真相之后,你就会抛弃我。我不怕死,毕竟我已经死过一次,但让我害怕的是──」

「我明白。」于承均缓缓伸出手摸了摸金的头,像在安抚宠物那样。「我不怪你,你也有你的苦衷。只不过我想知道,要是我没逼你,是否就打算永远缄口不说?」

「对。」金毫不犹豫道:「为了能够待在这里,我宁愿将这些事一辈子藏在心里。更何况,那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一再提起回味的事。」

「你不信任我?」于承均睥睨着金道。

「……我没想过信任不信任的问题。」金羞愧地说。

于承均微微抬眼。「你还有什么事没说的,就趁现在多说一些吧,金……还是你希望我叫你奕庆?」

金正经八百回答:「如果你叫我一声『亲爱的』,我会更开心。」

于承均捏了捏手指关节,捏得喀喀作响。

「我不喜欢下流的玩笑。」

金不满地咕哝道:「人家连岳父也拜了……不过真要选一个的话,亲爱的均,我想听你叫我的本名,毕竟这才是我真的名字。」

「奕庆。」于承均从善如流道。

金眉开眼笑,一把抱住于承均道:「大概是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听起来真奇怪!不过我喜欢你说这个名字时的语气,你以后就这样叫我嘛。我也喜欢你叫我金,其实『金』这个名字是来自……」

于承均道:「是你们在清朝灭亡之后改的姓吧?『爱新』在满州话是『金』的意思。毕竟当时的情势不明,隐姓埋名较安全。」

金惊诧问道:「你知道?」

「现在仍有爱新觉罗的后裔,他们一直沿用『金』或『赵』等姓氏。」于承均温声道。

金看起来有些羞涩地笑道:「没想到现在这么开化,我这个做祖宗的还整天疑神疑鬼,真是丢了祖宗十八代和子孙的脸了。」

于承均看着金,回想起他刚来时发生的插曲,忍俊不住道:「看来你会将叶离误认为太监并非没有原因。」

金拉着于承均在客厅坐下,边道:「我搬出皇宫之后,府里的仆役也是老爹吩咐内务府派来的太监,我一直认为民间一般人家的仆役也是太监……不过小叶子生气的样子当真有趣极了。」

于承均拿起鬼老头留在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今晚发生太多事情,还真需要一些酒精来帮助思考。「你应该是在英国出生?你母亲怎么会远渡重洋到这里来?」

金正襟危坐,表情肃穆,缓缓开口道:「我娘……她是英格兰普兹茅斯人,那里是个海港,海军都从那出航,但并不是个容易讨生活的地方。她十七岁时便到伦敦工作,成为当时正准备派驻海外的英国领事的女佣。

「到上海两三年后,光绪九年清法战争爆发,领事似乎想从中捞到好处,便送了些东西到宫里去讨好老佛爷,其中也包括我娘。」

于承均默默颔首。那时候会进宫的外国女子多半是舞伎,或是地位低微却美貌的奴仆。

「当时老爹在宫中势单力薄,老佛爷还是对他有所忌讳,便安排我娘去服侍老爹,因为她连汉文都不会,完全不构成威胁。所以唯一能和老爹谈心的,就是跟宫中风暴沾不到一点边儿的娘。」

于承均能想象,当时慈禧太后独揽政权,光绪皇帝只是有名无实的傀儡,想必日子一定相当苦闷。

「我娘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年轻小皇帝很可怜,便努力学汉文以便于和他沟通。岂知后来日久生情,我娘甚至接受了她最诟病的一夫多妻制,默默地看着老爹大婚,而她却碍于是洋人,就算老爹亲政之后也无法给她名分。」金有些忿忿不平道。

于承均点头道:「我不会说一些『你要体谅你爹的处境』那种安慰的话。身为男人却无法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实在太窝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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