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
朝阳只管进车库,打算上车回家。
潘公子冷笑,“章先生真开不起玩笑。”
朝阳倏忽停住脚步,转身望住潘公子。
“这不是玩笑!这是对我,对亭亭,对你自己的侮辱!”
“侮辱?”潘公子挑眉。
“我不能接受你的方式,潘先生!”朝阳也冷笑,“亭亭对你固然重要,可是亭亭对我,却是今后一生想要相伴到老的人。从我向亭亭求婚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上,再美丽性感迷人的异性,对我来说,都只是风景。我会欣赏,但我不会将那处风景带走。你明白吗?我不会阻止亭亭看电影时对英俊男演员发出赞叹,一如亭亭不会要求我从此以后,再不看其他异性一眼。所以下次有艳舞看的时候,请连亭亭一起邀请。”
潘公子蓦然轻笑,“我相信。”
朝阳太息,那你还来这一出做什么?
“虽然相信,可我还是要确定一下,才能放心。”潘公子有些倦然地靠在朝阳车头上。“亭亭是那种,即使吃了苦,吃了亏,也不会抱怨的性格。我怕她结婚以后,发觉所托非人,却不懂得对我们说。”
朝阳听了,瞪潘公子一眼。
潘公子不以为意,“你知道亭亭以前是学跳舞的吗?”
朝阳点点头。
“那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后来为什么没有继续学跳舞?”潘公子抽出烟盒来,向朝阳递了递。
朝阳摇手。
潘公子耸肩,自己抽出一根来,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亭亭从小学跳舞,她本来是有条件有机会进舞蹈学院继续深造的。”
朝阳没有插嘴,因为亭亭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为什么她会放弃舞蹈,转做主持人。
“我年轻轻狂的时候,做过不少荒唐事。”潘公子咬着香烟滤嘴,笑一笑。
朝阳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转移话题。
“荒唐过,便忘记了,然后,继续生活下去。可是,那些荒唐的过去,却在别人生命里留下印记。”潘公子仰起头,望着车库房顶,“在亭亭高考那一年,我第一次失恋,因为我曾经的荒唐。那女孩子的表姐,曾经参加过我们的荒唐游戏,虽然你情我愿,但是——她后来意外怀孕,却说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只知道应该是我们几个人。
“我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孩子,可是她却在我喜欢上她以后说,她只是想看看我们这种人,到底有没有心,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爱。然后她说,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她觉得我恶心。
“看!早晚是要遭报应的。这种事,我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几个发小说。正好亭亭在家复习迎考。我就借口高考之前,不能太过紧张,要张驰有度,要适当放松,强拖她陪我出门散心。然后——我们出了车祸。”
听到这里,朝阳几乎想狠狠地给潘公子两拳。
潘公子苦笑,“我只是撞破了头,可是亭亭却小腿粉碎性骨折,要靠植入钢板,才能将小腿骨接起来。医生说,年轻人,恢复得好,以后走路没有问题,然而跳舞,却再也不行。
“严阿姨知道后,抱着亭亭,只敢无声落泪,不敢大声哭泣,她怕亭亭难过。我妈知道以后,从首都赶来,几乎把我打死。她一向喜欢亭亭,视如己出。反而是亭亭对所有人说,是她在家复习得枯燥压抑,想出门透透气,不关我的事……呵呵,不关我的事……怎么会不关我的事?”
潘公子转头,望着朝阳的眼睛,“亭亭打着石膏,参加高考。后来就进了戏剧学院主持人班。一直到现在。我想,她是想离舞台近一点罢。她就是这样的傻女,有什么事,自己能扛的,绝对不会要求家长朋友替她出头。她会撒娇,然而不开心的事,总是一人承受。虽然她从未因车祸导致她再也不能继续她所热爱的舞蹈生涯而埋怨过一句,但是,我却不能原谅我自己。”
所以你留在亭亭的生活里,哪怕她并不需要,你也用你自己的方式,宠她,帮助她,是不是?
“亭亭于我,无关爱情。”潘公子直视朝阳,“但是如果你让亭亭伤心,我决不会放过你!”
朝阳听了,只是狠狠挥拳,打在潘公子腹部。“这一拳,是我替亭亭打的。从此以后,关心爱护宠溺纵容,都由我来!”你可以安息了!
说完,朝阳上车,看也不看痛苦弯腰在一旁的潘公子,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良久,等肉体上的疼痛渐渐褪去,潘公子慢慢直起身来,嘴角一抹苦笑。
亭亭,把你交给他,我能放心,是不是?
婚礼当日,亭亭一早已经被阿姨从被窝里挖起来。
亭亭睡眼惺忪,任阿姨摆弄,偶尔打哈欠,泪花飞溅。
严爱华走进女儿卧室,便看见女儿半掩口鼻,哈欠连天模样,“昨天晚上几点睡的?这么没精神?”
亭亭打算摇头,奈何阿姨正紧抓着她的头发给她绾辫子,只好开口,“不知道。”
昨晚朝阳忽然打电话过来,两人也没有具体说什么,可是就是不想挂电话,杂七杂八也讲到半夜,兼之次日就要面对人生中最重要的婚礼,心情多少有些紧张亢奋,所以折腾到很晚才睡。
“早晨要做什么?”严爱华问阿姨。她们那时候结婚,仍需组织批准,一切都不用操心,与今时不可同日而语。现在年轻人结婚,简直要双方家长老命:婚方婚宴婚车座次菜单,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真真累人。
好在亭亭不挑剔,她恨不能旅行结婚了事。
阿姨替亭亭扎紧头发,从口袋里摸出小本子来,翻开,食指从上划到下,“做精华美白补水面膜,除体毛。”
亭亭看一眼自己尚算白净的手臂,除体毛?不用罢?
隔不多久,赵家的房子里便热闹起来。大院里赵敬国严爱华的战友聚了一屋。赵敬国总算得着机会,同老战友们到后头阳台抽烟去了。
九点时候,化妆师阿萨如约前来,给亭亭做造型化妆。
看见赵家一屋子军人,阿萨有片刻怔忪,原来亭亭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啊……
“这还只是我爸在本埠房地产管理处的同事,南空那边还有许多叔伯阿姨没有来呢。”亭亭在做头发时,笑着对阿萨说,“这些叔伯阿姨还属于稳重斯文的,南空那边的平辈多些,疯起来吓煞人。”
亭亭吐舌头,没有注意阿萨一脸向往的表情。
等出过午饭,朝阳和伴郎过来接新娘了。
屋里一大群军官与军官家属,为难起几个小伙子来,格外起劲。唱军歌,引体向上俯卧撑,一个都不能少。
有一个白白净净,讲话细声细气的阿姨,瞥了一眼和人聊天的潘公子,笑了笑说,“冬子可是为了亭亭,从小没少让他爸罚跑十公里。现在外头小伙子要把我们亭亭娶回家去,少不得也要表一表决心罢?”
“就是!冬子挨的罚,两万五千里都有了!外头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