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次帮助武庚,也只是想试试……」
丰将说到这里,无所请地笑了笑,突然低首在姬旦耳边说道:「有没有想过在战乱里找到机会。」
「机会?」
「若我与武庚或崇应彪任中一人互换,你认为此刻建都立业的还会是姬发幺?」
姬旦沉默,良久方言:「若是不论你出身……以你之能,只怕此刻你与姬发二人可平拥天下!」
「哈哈,你说的话可真好听,是否中原人都是这般巧言善对?」丰将松开环住姬旦之臂,叹息道:「当我错失两次拥有你的机会,便知道你我终是无缘。」
姬旦垂眸,他实不知这幺多年来他二人几乎未曾碰面,丰将心里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
「所以我禁不住想,若上苍还可以给我一次机会,我就想试试:若然失败,也希望你看在今日我救你的分上,不要为难我族之人。」丰将直视姬旦双眼,正色说道。
姬旦淡然点头,他亦知丰将早看出姬发失踪是为何故,所以心里已然明白此仗胜负已定,倘若任由崇应彪杀了自己,于他来说亦无好处。
丰将深邃的眼神紧紧地在姬旦那儿绕上两圈,忍不住摇头叹息道:「你未变。」
姬旦讶然,不知丰将此话何意。
「丝毫未变。」
丰将终于扯开嘴唇欢然而笑,那骄傲自信的神情,如同姬发慑人的王者风度一般夺姬旦垂眸,伸手摸了摸仍然有些发疼的颈项。这时他见到崇应彪去而复返,而对方双目中亦略带惊慌之色。
「只怕今日还得借你之力脱出重围。」
丰将出手如风,扣住姬旦小臂,转头对崇应彪说道:「如今你知道我为何不许你杀他吧?」
崇应彪不答,只得恨恨地盯了姬旦一眼。
姬旦被他二人带走之时侧耳听去:楚宫禁军骚动,他便知姬发已然行动。
丰将随行有着数十人,一路急行前往武庚领地。
途中姬旦听崇应彪手下之人来报,才知姬发引军救出被囚楚王之子,所以方才楚王准备擒杀他们。
夜风袭来,不禁让姬旦回想到多年前,他被丰将劫走而几乎死于崇应彪伏兵之下的那一晚,他心中亦知,此刻的情形只怕比当初更为惊险。
「出得这条山路,我们便换装改道,绕路而行。」崇应彪说着,悻悻地瞟了姬旦一眼,意味他手下众将休想将他救出。
姬旦不予理会,回首看着丰将,虽然对方已将加入叛乱之意说明,但他心中仍觉奇怪,颇感不解。
“莫非你认为佳夷所需要上缴给朝廷的赋税过多?」姬旦下得马来之时,突然张口询问丰将。
丰将一愣,随即摇头叹道:「果然什幺也瞒不过你。我族虽在你派来的人指引下开垦荒地,获得粮食,但吏官若如实按你所定钱粮上缴,只怕我会安分得多吧?」
「你为何不来镐京向我向言明一切,而行这偏险之着?」姬旦皱眉。
「原因你自然知道,何需相问?」丰将浅笑。
姬旦知晓此人甚是骄傲,宁死不会向人低头求助,就连上次他遣人帮助佳夷,对方亦是用方点阵图换来。
「此时回头,还来得及。」姬旦轻声劝道,叛国之行罪不容恕,届时他亦不会因丰将而破坏他亲手定下的律法。
「若这般能让你日后偶尔念着我时并非一笑而过,也算值得!」丰将说着,望向姬旦的眼睛竟是炯亮非常。如今再次见到姬旦,他虽无掠夺之意,但心中暖暖却是丝毫未变。
然而丰将随即垂下头去,昂首之时,脸上竟浮现几丝苦笑。
这种笑容却让姬旦最为熟悉,多年前,姬发正是如此表情面对于他。
姬旦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当然明白丰将之意:就算这人有多幺在意他,但在对方族人面前,丰将终会做出违心之举——正如同多年前的姬发一样。
行走间,四野马鸣声起。
崇应彪赫然发现,大批周军手执火把截住各方路口,肃穆威武,军容强盛,只待主将令下即便攻来。
崇应彪急忙伸手抓向姬旦,丰将早有防备,拙住姬旦手臂一把将他扯了过去。
姬发隐于众兵之中,他知丰将武艺非凡,即便没将刀架于姬旦颈间,要杀害姬旦却是易如反掌,所以不敢妄动。
所幸周军副将跟随姬旦已久,当年也曾随行前去朝歌营救姬昌而认得丰将,便也没有立即挥军抢上。
丰将示意崇应彪守住姬旦左翼方位,他则堵截右面,二人将姬旦困于其中,缓慢向前定去。
周军投鼠忌器,姬发无从解救,又恼又恨,一时间气氛紧张之极。
第十八章
当姬发无奈地望着这伙人劫着姬旦就快突围之时,一直握住他手腕的丰将却突地眉头一皱,一口鲜血喷出,跟着他身子晃了晃,稍松对姬旦的钳制。
姬发看在眼里,立刻举弓射向丰将马匹,跟着飞驰般纵马突前,双手狠命向着姬旦抓去。
崇应彪哪容姬发得手?
他眼见不妙,心知此番劫数难逃,不禁紧咬牙关摸出一柄铜殳,不顾对峙周兵是否引箭瞄准于他,只闭目用尽全身之力掷往姬旦背心。
姬发马身未到,只见那殳快插近姬旦后背,他大惊之下心神混乱,脑中一晕就快跌下马来。
但听得「波」的一声,铜殳没入一人体内,崇应彪后心同时中得数箭,人在半空中却已断了气。他不及看清所杀之人相貌,但落下地来时,眼角却止不住浮现出几丝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