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联系我问想不想组织同学会,我说交给我组织的话就算了但若是能搞起来我必定会去参加……阿维,你不觉得分别二十年后的同学会特别有意思麽?大家都在做些什么呢?是不是很多人都跟你一样下海,完全远离本专业了呢?一想到能见到多年不见的大家,我就特激动。”
“得知怀了孩子后,整个人就不一样了……”罗惠投来的目光中似有光隐隐在闪,看上去给容貌增添不少柔和感,周维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听她说下去。
已步入中年的罗惠单是评论其相貌的话远称不上美艳动人,长期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工作使她摒弃了不少年少时的冲动与稚嫩,转而培养出的优雅举止和贤淑恬静的气质是如今吸引人所在之处。罗惠冲周维笑了笑:“你说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特别容易感伤?我最近老是做梦梦到以前的事。梦见我、你还有白默三人在课堂上一唱一和用理论把老师噎得说不出话来,梦见那次我和你去看白默演出,看他涂黑脸披白斗篷演王子,我们还嘲笑他阿拉伯混种来着,还梦见……梦见我和你跑去帮白默出头与导师争辩的事……我……阿维,白默他……我总在想如果那时我没有在bbs上发帖,白默他不会现在这样……”
“过去的事没什么好再纠结的。”周维出声制止罗惠继续自责下去,“再说你那时是好意,换作是我也有可能因为一时冲动就这么做了,谁会知道这事会闹得这么大?最后竟会连累白默被……直至如今师公都还在误会他。”
“孙师公?你见过他了?他现在怎样?”
周维苦笑了一下:“人挺精神的,对白默的偏见还是一如从前。上周我去他家看望时还差点因为这事闹得不欢而散。”
“所以我担心这次同学会如果被师公瞧见白默也出席的话,会不会立即撕破脸皮怒叱当年的事,最后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但是白默他必须出席!”
最后一句声调高了些,邻桌的人纷纷看了过来,周维轻咳一声,罗惠瞟了他一眼嘴角溢出笑来,帮他把接下去的话说完:“那件事本来错就不在白默身上,如果这么多年还不能替他洗清冤屈的话,我们这两个号称白默最亲密的好友也就浪得虚名了。对,同学会是个机会,白默得参加,更何况白默当年在学校人气绝不输阿维你,肯定很多人也很想见见现在的白默。”
这番话说得得体又实在,周维听着连连点头赞同。静想了一会儿,他开口道:
“在白默应不应该参加这事上我和你意见相同,可问题是白默他……若是就这么通知他的话我认为他决不会答应赴约,所以我至今还没告知他这条消息。”
两人又都不说话了,从学校毕业后的徐白默身上的改变有多么巨大是有目共睹的事。爱好被收起来了,一心扑在学术上,仿佛想要证明什么地死命工作。原本只是有些清冷的个性被越发夸大变作冷漠,交往圈子缩小到不能再小,每周两点一线的生活过了这么多年……正如那位柳锦描述得那样:“徐医生在我们这儿私底下被当成怪人,性子乖僻不讨喜,所以大家都躲着他深怕被他逮着什么过错猛批一顿。”
谁又知道,徐白默曾经也在学园舞台上活跃过?也被人追捧过?他本不应过这般的生活!
在本科期间就已规划好人生道路的他本应该像罗惠一般在研究所呆着,研究自己感兴趣的课题、作自己想作的事,周末与朋友聚聚会或许还能遇上让他心动的人,组个同性家庭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我此次来x市主要也是想先探探惠惠你的口风,看你是不是觉得应该利用这次同学会帮白默翻身。现在既然知道了你的态度,等回去通知他同学会的消息后,我会尽力想办法劝他参加的,你这边也别太担心了,好好安胎养身子,到时候平平安安来参加同学会。”
周维举手示意服务生结账,罗惠交叉着手放在桌下双腿的膝盖上,眼神迷离有片刻的失神:“阿维,很多事还是得靠你,比起我你和白默更……”
“啊,我清楚。”
“你会不会恼火那时头脑一热答应了我去照顾白默一辈子?阿维,其实你不用这样……”
周维站起身去拍了拍罗惠的后背,像从前在校时经常作的那样,轻声哄着:“这种事你就别上心了,我本来就很喜欢白默,这些年不都这么过来了麽?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再说白默除了我也不能接受别人,我们俩互相依靠不是挺好?大不了以后去领养个年纪小一些的孩子,也算满足了我想当个父亲的愿望,让老太太抱抱孩子过瘾。”
“所以说就这样吧,如果一下子让我和白默分开我还不适应呢!呵呵,那么等我把工作上的事儿都办完就搭明早的飞机回去,难得的假日你别送我了,呆家里休息吧。”
周维走后,罗惠在位子上依旧坐上了一会儿。橱窗上印出的女子长发垂肩,面容忧郁怅然,偏又透着一股活力,仿佛有着不服输的认真和决然的毅力。
白默和阿维都有权如自己一般获得幸福美满的生活。
所以,
同学会白默必须得参加,且必须得让师公重新认可白默,使之能重新拾起从前的自己,重获自信。
她如是想,如是决心,不由自主浮现出的笑意明媚动人。
第二十五章
一般来说,大部分时候里的徐白默正如周维所说是个明事理的人,但即便是明事理的人有时也会与不明事理的人一起做一些在人眼里不怎么理智的行为。
区别只是事后会不会立即清醒过来。若是这么说的话……徐白默勉勉强强还算是个在绝大时候都能晓大义、做事让人放心的人。
再比如现在,徐白默正坐在客厅的四方桌边陷入深深的后悔中。
手边的药盒开了口,水杯袅袅冒着热气,徐白默手捂着腹部面部有些扭曲。
为什么自己会一时兴起听了柳锦的话与同事们出去聚餐呢?更何况这一帮子年轻人选择的地方还是自己快十几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