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已怒不可遏,脸上青筋暴起,叫嚣着命令道:“骑兵、弓箭手护营,步兵给我杀。”一时间,营中步兵鱼贯而出,向浓雾中掩杀过去,领兵的偏将刚冲进雾中,便看到前方火光四起,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向后撤退,偏将领兵追了过去。传令兵回营报大将道:“二将军,前方发现逃兵。”大将一听,立刻命令道:“骑兵上马,随我出营追击。”后营的骑兵听到令鼓响起,纷纷跑向马厩牵马,就在这时,悬崖上掉下十几个黑包袱,天黑雾大,营中的人都没发现,待骑兵纷纷解下马缰绳,“黑包袱”突然散开,马厩里开始嗡嗡作响,靠崖的骑兵尖叫道:“胡蜂。”众人一听,立刻大惊失色,骑兵都明白,马最怕胡蜂,一旦被蜂蛰,会发狂失控。一阵铺天盖地的嗡响惊得马匹嘶鸣啸叫,纷纷挣脱骑兵手上的缰绳四处狂奔起来。马厩的栅栏被惊马撞开,整个马棚瞬间被掀翻,出栏的惊马被胡蜂蛰的满营乱跑,大营顿时乱作一团,弓箭手、骑兵慌乱地躲闪惊马,刚刚建立的防御全部瓦解。
就在营中慌乱之时,河面突然火光四起,几十只竹筏冲出雾瘴,面对营寨一字排开,爨熊站在当中的竹筏命令道:“放箭。”陶家守将百密一疏,大营靠红河一边本有数十只战船护卫,平日船上都有弓箭手驻扎,今日碰巧战船下江运粮草,还未回营,想不到被爨熊抓住战机,从水路向大营攻来。大将如梦初醒,方才是对方调虎离山,若不是他调动骑兵,马匹拴在马厩,就算被胡蜂侵袭,也不至于满营飞奔,将大营踏成齑粉。一排排箭雨射向大营,马匹、兵士躲闪不及,中箭者数众,惊马被胡蜂、箭矢连环攻击,狂性大发,将营中大帐撞破,前门的重武器都被撞翻在地。火箭引燃了营中可燃之物,营中兵士、马匹无处可遁,纷纷跳下河,河面的竹筏划出,筏上的爨家部曲用长矛戳向落水的兵士,河面顿时惨叫连连。
出营的步兵一路向火光处追击,后来火光消失,追兵失了方向,听着营中声响有异,领兵偏将疑是中计,迅速带兵回营,刚到营门即被眼前的景象吓呆。正当回营兵士不知所措时,刚才爨熊发的疑兵调转矛头,回追了过来,步兵失去弓箭手、骑兵的掩护,加上岸上步兵、河中箭矢两面夹击,战斗力锐减了七分。大将见已无力回天,慌乱中,命令回营的步兵向大营后门撤退,兵士们簇拥着大将向大营后面的峡谷退了过去。
岸上的南中步兵乘势杀进营中,爨熊命停了箭雨,划船靠岸,带头冲入敌阵。兵以势胜,势盛则凌敌。爨熊率领的千余先锋,见吴军大势已去,一时军心高涨,个个杀气腾腾,冲破营门,调转刀阵碾向吴军,吴军被冲的人仰马翻、折弓断矛。吴兵也非泛泛之辈,纷纷各自为战,与南中兵士拼杀起来,吴军训练有素,哪怕是处于退守之势,依然进退有方,战力已恢复了几分,南中兵士虽占了上风,但不能速胜,一时间营中血雾腾起、尸横遍地,爨家先锋也折了不少。吴军终归是乱了阵脚,并且受重创在先,在爨熊的几番强攻之下,三千兵甲有的被疯马踏成肉泥,有的被火烧成焦尸,还有的祭了河神,剩余的大部被绞杀。
大将带着十余名步兵,退进峡谷,头也不回的向前奔逃,刚跑到峡谷中段,十几个兵士举着火把从天而降,挡住了去路,原来是刚才投下胡蜂巢的僚子断了大将后路。大将停下脚步,挡住兵士,叫嚣道:“我陶淑岂会死在几个蛮子之手。”刚要冲过去,后面爨熊已杀到,爨熊上前叫道:“原来是陶家的二公子,看你今日还往哪里逃。”陶淑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袭我大营?”爨熊收剑入鞘,笑道:“南中爨熊,今日就拿你祭我军旗。”说完便命兵士包围,陶淑听完吃了一惊,眼前形势,容不得他多想,于是横下心来,向僚子杀了过去。陶淑不愧是将门之后,手中利剑如白练飘飞,两个僚子格挡不及,被快刃断喉。随行突围的兵士见主将得手,来了精神,紧跟着陶淑突杀,十几个僚子抵挡不住,陶淑众人冲破拦阻,逃了出去。刚刚被吴兵砍伤倒地的僚子,见陶淑逃脱,情急之下,拔出随身竹柄短刀飞掷出去,正中陶淑大腿,陶淑惨叫一声,眼看要摔倒,旁边兵士急忙将他架起向峡谷深处逃去。兵士刚要追赶,爨熊制止道:“穷寇莫追。”
红河尽头一轮晨阳升起,河里的水雾慢慢散开,营中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兵士们经过昨晚的苦战,个个疲惫不堪,还在熟睡当中,爨熊站在码头上看着眼前的战场,一时心潮澎湃。千余先锋经此一役折损过半,吴军几乎被全歼,营中到处是兵士和战马的尸体,有的姿态狰狞,有的身首异处,河面被血染红,水面尸首正漂向下游。金色的朝阳照的红河水面波光粼粼,这抹金色洒向岸边,却变成了腥红的残阳一般,湿润清新的空气里渗透着血腥和焦臭,爨熊随手捡起一把残刃,阳光透过刀口上的道道缺口映在他花白的髭须上,其中一道缺口里一支飞箭划破晨光向他的面部直射过来。
郁水两岸都是崇山峻岭,山势俊朗挺拔,爨量、李松带着人马沿南岸一边追捕朴义,一边向郁林行进。爨量在马上望着两岸青山对李松道:“听闻李兄刚获封牙门将军,量恭喜李将军了。”李松佝偻着身子,咳嗽两声,随后回道:“区区小官,不足为道,大人提领兴古,才是可喜可贺,以后全听太守大人差遣。”爨量拱手道:“李兄文武双全,才智过人,在南中有口皆碑,如今受大都督重用,也是众望所归。”李松回道:“太守大人过誉了,李家在南中势微力薄,还要多仰仗爨家提携。”爨量道:“李兄不必客气,爨李两家本有渊源,又皆受诸葛丞相厚恩,共同提携才是。”李松拱手道:“大人说的在理,李松愿效犬马之劳。”爨量回礼道:“好说,你我一同前往郁林阻援,还请李兄多献良策。”李松点头称是。爨量打马走向前去,李松望着爨量背影,眼中生出异样。
爨量沿途追索着朴义的信息,与到郁林阻敌相比,他好像更关心朴义的下落。不停有兵士来报一些零星的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郁水、南水交接的位置,为何朴义要逃到此处,众人一时不解。前往郁林可以在两水交接的位置换乘船只,爨量、李松马不停蹄的向交界处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