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之美-第23章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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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2 / 2)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村上是名人且是不一般的名人。村上无疑是名人。可是如今名人多了,随便哪条河里都能捞一箩筐。关键在于村上这个名人是不一般的名人。这首先由于村上除了出版界一般不接触其他媒体,电视出镜率为零,宴会酒会报告会出场率为零。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要保持“匿名性”。而这样一来,人们只能通过他的随笔来隐约窥看他的私人小天地,窥看“村上这个人”。其次由于读者尤其年轻女读者往往把村上同其作品中的男主人公混为一谈。那些不声不响不张不狂不温不火而又有品位有爱心有知识面有幽默感无须上班而又衣食无忧的另类男主人公个个深得女性欢心,于是“爱屋及乌”(莫如说“爱乌及屋”),村上也深得读者尤其女读者欢心了。尽管村上本人是把“村上春树这个作家同村上春树这一个人”(《青春心境的终结》)严格区别开来的,但读者不依不饶,非“一睹芳容”不可。这也可以说是村上随笔的个人性赖以存在的基础。

而村上的随笔也的确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这部分读者的好奇心。例如她在《贫穷去了哪里》一文中毫不讳言他过去穷到何种地步:“不是我瞎说,过去我相当穷来着。刚结婚的时候,我们在没有家具一无所有的屋子里大气不敢出地活着。连火炉也没有,寒冷的冬夜抱着猫取暖。猫也冷,紧紧贴在人身上不动——颇有相依为命的味道。走在街上即使喉咙干渴也没进过什么酒吧茶馆。……实在穷得无法可想了,就和老婆深更半夜上街闷头走路。一次捡过三张万元钞票,尽管心里有愧,但还是没交警察,用来还债了。”(《青春心境的终结》)又如“我的梦是拥有双胞胎女朋友。即双胞胎女孩双双等价地是我的女朋友——这是我做了十年的梦”(《村上春树又“酷”又野的白日梦》)。“我觉得自己不至于为长相端庄的所谓美人型女子怎么动心。相对说来,还是喜欢多少有点破绽的有个性的脸型——有一种气势美。”(《汉堡的触电式邂逅》)“越看越觉得她像我过去的女友。简直像极了,像得我心里作痛。”(《青春心境的终结》)一个作家不怕谈穷,不怕谈恋爱史,差不多也就可以无所不谈了。至少从随笔看来,村上这位现代隐士对个人事还是相当坦率的。村上迷们确实可以从中看到活生生的、所谓“等身大”(和真人一般大)的“村上这个人”。这是村上随笔的主要魅力。

从掏耳朵的棉球棒里寻找哲学(2)

其随笔的第二个特色,是富有哲理性。左一本右一本随笔,村上当然不能总谈自己,“自己”终究有限。和大多数人的随笔一样,村上也是从平庸琐碎的身边小事、从“百无聊赖”的日常生活切入的。何况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村上自己也说过:“小说家的一天是极其平凡而单调的玩意儿。一边吭哧吭哧写稿一边用johnson棉球棒掏耳朵时间里一天就一忽儿过去了。”(《关于日记之类》)不同的是,一般人用棉球棒掏耳朵掏完就完了,行为在扔掉棉球棒那一瞬即告终止。而人家村上不一样,他能从中掏出哲学来。他最欣赏毛姆的这样一句话:“即使剃刀里也有哲学。”开酒吧时“一边心想‘即使冰镇威士忌里也有哲学’一边做冰镇威士忌,如此干了八年”(《作为哲学的冰镇威士忌》)。凡事皆有哲学——这是村上一个极为宝贵的人生姿态和人生体验,同时也应该是其文学创作的一个know?鄄how(秘诀)。这使他在庸常的生活面前头上始终竖起高敏感度的天线,随时捕捉哪怕微乎其微的稍纵即逝的信息,并加以思索、联想、反省、推断,从平凡中演绎出不平凡的、发人深省的哲理。

试举几例。村上养猫爱猫。有一只猫冬天钻被窝时必三进三出。村上于是想道:“此种毛病是由于何原因通过何程序发生在猫脑袋里的呢?难道猫自有猫的幼儿体验、青春热恋、挫折、困惑不成?便是经历这一系列过程最终形成了猫的identity(自我认同性)致使她冬夜必须准确无误地三进三出不成?”(《猫之谜》)再如《挪威的森林》成为畅销书后,作者身边发生了好几桩“讨厌事伤脑筋事”,致使他心力交瘁,眼见头发一个劲儿脱落不止。村上从这种一时性脱发中切切实实感觉到“人生是个充满意外圈套的装置……其基本目的似乎在于维持总体平衡。简单说来就是:人生中若有一件美妙事,往下必有一件糟糕事等在那里”(《脱发问题》)。对于时下流行的英语口语热以至幼儿英语口语班村上也有独自的思考。“我外甥也搞了一点儿‘thankyouverymuch’和‘youaregual(能讲双语)的地步不可。”他认为英语口语讲得好坏很大程度上是天生的。母语都不能畅所欲言之人,英语又如何能口若悬河呢?每个人“既有擅长的东西又有不擅长的东西。有人专门会向女孩子花言巧语,有人星期天干一手好木匠活。有人善于搞营销,有人适合闷头写小说。我们无法成为自己以外的人。此乃根本定律”(《canyouspeakenglish》)。

日本一位教授指出:“村上春树始终追索日常行为所包含的哲学内涵。这种‘追索’或者‘哲学’构成了其随笔的基石。”(胜原晴希:《精神缺氧状态的预防药》)也就是说,村上有一枝神奇的棉球棒——或者莫如说普通的棉球棒因了村上而变得神奇——它不但能掏耳朵,更能从“掏耳朵”这一日常行为中掏出哲理性。这既是村上随笔的基石,又是村上随笔的脊梁。其实不限于随笔,在小说创作中他同样善于掏取哲理,点铁成金。

村上随笔的第三个特色,是具有悲悯性,即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或者说有温情和爱心。当今时代,空间距离人与人越来越近——地球者,村也;而心理距离人与人越来越远——村者,地球也。人们之间缺乏的不是沟通的手段,而是促成沟通的温情。对人对事对物缺乏的不是理性审视的目光,而是温暖真诚的爱心。物欲的洪流正在猛烈冲刷悲悯情怀的堤岸。然而文学终究是情种而不是哲学,无情无以感人,不感人无所谓文学。读村上的随笔,我们不难感受到几乎无所不在的温情与爱心,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一些极寻常的场景和一些极普通的文字因之变得可亲可爱可感可触。

再以猫为例。村上养的一只猫名叫缪斯的猫有个奇怪的习惯,产崽必让村上握住爪子。“每次阵痛来临要生的时候就‘喵喵’叫着懒洋洋歪在我怀里,以仿佛对我诉说什么的神情看我的脸。无奈,我就说道‘好、好’握住猫爪。猫也当即用肉球紧紧回握一下。”产崽时,“我从后面托着它握住两爪。猫时不时回头以脉脉含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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