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们散开在一边卧好,把脑袋朝向它,视线也只在狼躯之上盘桓而不在秋夕身上多留一刻。
它还有救吗?
秋夕伸手,掌心落在尚还温热的狼头上。
并不毛茸茸,它秃了大半,脑袋上多得是斑驳的藓和伤痂。
那些微的起伏,令秋夕仿佛能觉出它的呼吸,还深深浅浅地在这世间颤动。
其余的狼对于秋夕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它们久久地注视着自己的同伴,好像它是座沉默的雕像,又好像它们自己才是不会动的雕像。
唯有那只病狼的眼皮轻轻地动了一下,却终还是无能撑开那沉甸甸的水润眼皮。
它的足上还布着不少的毛发,但似乎很软,那些褪色般的灰色狼毛令它的脚掌也显得软塌了下去。
脚上的痛没有那么多,但它还是废了很大力气,才把卧着的前掌从身下抽出,拖到那只小方块前,将那小小的玩意儿对着秋夕的方向推了一毫。
消化液黏上了它的前掌。
狼毫不动弹地伸着前掌,像忽然就全无力气了。
周围还是塑像园一样地安静着。
秋夕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掌拾起那只黏满消化液的小方块,在衣服上揩了几下。
有些出乎意料,也是个魔方,但比她过去在尺龙泉和唐纵那里见到的,都要小很多。
她将那小魔方攥在手里,只消轻轻合上手掌,翻过掌心,旁人就不知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秋夕小心地将狼爪慢慢放回它的身下。
爪垫很软。
也很凉。
可凉得有些硬了,像茧的触觉,又像一块被剥下的干燥树皮。
她没敢再想下去,默默地将掌心转到狼爪绒绒的位置,试图向它传递一些安稳的情绪。
狼没有抗拒她的接近。
出乎意料的是,秋夕触及到病狼的精神世界时,却只觉到一片黑沉沉的空茫。
像是充满希望的寂静。
犹若一颗种子对这个世界的最初感知。
可狼又怎么会是种子呢?
它全身上下都犹若一具死尸,呼吸微弱,但很沉。
沉得好像下一次吸气时,在场的谁也等不住了。
秋夕跪在地上,往前膝行几步,抱住了病狼。
她的脸触到了病狼头顶的一块秃斑,那里好像被不知什么的虫咬过,凹凸不平地长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红粒。
秋夕紧紧握住手里的方块,它的棱角也依然分明极了。
狼头还是热着的,没有了毛发的遮掩,它显出极端的高温来。
秋夕起先还只是禁不住地淌几行泪。
怀里狼微微地动一下之后,她被那片黑暗仿佛也带入了地下,在那里扎根。
病狼生命的火焰依然在燃烧,只是秋夕将它揽得很紧,也没挡住突如其来的一阵轻风。
它那样温顺地滑过,带走了这一阵焰火的亮,只叫它腾起一阵黑色的烟雾,又转瞬就在空气里弥散不见。
秋夕禁不住喉间压抑的泣噎。
她微抬头,恍惚间在黑暗的压覆里,看见一点很冷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