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光有些刺眼。
秋夕在觉出刺眼之前,就被它冻住不能动弹了,怀里的狼躯也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直至也一些起伏都没有。
病狼被冻死了。
秋夕有些恍惚地想。
她分不清到底是狼被冻死的还是,死后身躯才渐渐冰凉下去,教人生了错觉。
明明刚刚她还觉得狼头很烫——可烫着烫着就觉得那温度很凉,她甚至分不清当她将脸颊贴上狼头时,那触觉是热是凉了。
那错觉般的一点荧光静静地浮在空中,秋夕闭上眼睛能看见它,睁开眼睛时,它似乎还在。
秋夕将神思灌注进那一点荧光里。
那是怎样一副光景?
她忽然之间就如顺风而起一般,漂流向远方了。
在不知何处的黑里落下,不知所措地生长,可却时刻被那焕发的生的喜悦所覆盖,在永夜里,她的欢欣比永夜还长。
冒出尖芽,将永夜用一抹晨曦渲彩。
秋夕抱着死狼重新呜咽起来。
只是与先前的悲戚再不相同了。
她是微笑着哭的。
脑袋里一时闪过许多张脸来。
一些久远得仿佛出没在上辈子的脸,它们做出的表情这一刻忽然就清晰起来。
还有她离开伊利尔之前,去探望萝西卡时,监狱里那张带着泪的笑脸。
还有罗菲抱着那只头骨片时,脸上温柔的浅笑。
再然后是……
秋夕猛然惊觉了什么。
可她却摁住了那个想法。
只怔怔地抬起脑袋看着怀里的狼。
半晌,秋夕将狼小心地摆好在地上,最后轻轻抱它一下,站了起来。
她环视四周,其他的狼们这时候就渐渐围上来,往那只死狼身边去了。
秋夕吸一下鼻子,把刚刚的想法暂且搁置,停下脚步,参加了狼们为那只病狼举行的葬礼。
她看着几只大狼将那具狼尸拖进坑里,小狼们把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各色小花一朵朵衔来坑边,覆在狼尸上。
接着每只狼都从地上咬下一口草,挨个走到坑边,一只接一只地把口中的鲜草吐在狼尸上。
秋夕头一次发觉,原来回声谷的后山狼群有这样庞大。
站在狼堆里,看着狼们不休止地挨个挨个从自己身边走过;有时还会有狼的皮毛擦到自己,带来一阵热气。
她却不再怕了。
连那“应该害怕”的想法,也只是被忽视掉了。
她就站在那里,脚下是一片草,和他们的土地。
草、她、狼——
他们的。
在这一小段时空里,秋夕觉出了一种奇异的静谧和谐来。
她把什么唐纵与守护人、女华与步冲风,尺龙泉与乐周周,什么虫豸,什么村民,什么天启时代,都抛到了脑后。
于是她蹲身,也扯了一把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