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光消逝在阴沉的云朵中,小米忍不住去抚摸他的脸,就仿佛是看到他的翅膀慢慢地变成粉末,永远地渗透进岩石里,僵直的身体写满了对自由和天空的仰慕和崇敬。
小米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淡薄与残忍。某一刻她甚至想轻轻捏起那些华丽的粉末,撒向天空。
脑子里浮现的是模糊的小时候。
母亲在午后陪小米午睡。
母亲手里拿着破旧的大蒲扇一下一下地摇。
幼小的小米躺在带着腐朽气味的木床里昏昏欲睡。
看到头顶上破了个洞的蚊帐若隐若现,大蒲扇一下一下地摇晃。
小米隐约听到母亲的歌谣。一声声。一句句。
仿佛在又仿佛不在。
小米用力回忆。母亲当时说了什么。
母亲在童年里一直教诲自己的究竟是什么话?
小米。你要时刻记住。
不要做出任何选择。
在选择面前,什么也不要做。只要站在原点。
因为只有那个点是真正真实的。
它是一切的结束。
它是一切的开始。
小米有些晃悠悠地下了火车,忽然看到同桌,还有母亲,还有老师。他们正在张望,眼神焦急。
见了她,同桌飞奔过来:“对不起,我告诉他们你有可能去见网友,我实在不放心。”
小米的内心一刹那间被感激充满。
母亲远远地站着。
小米伸出手,亲切地摸了摸同桌的单眼皮。眼光却看向她身后的母亲,小米从没如此一刻急切地想要走近母亲,她想感谢母亲说的这些话。
她感谢自己记住这些话。
在死亡逼近的黑暗之中,拯救了自己。
她想对母亲说,还好,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安安全全地,到了十七岁。
母亲向小米张开双臂,小米歪着头笑了。
和母亲隔着眼前像流水一样消逝的人群,小米想到自己,在童年里显得局促,又从昏黄时光中走出来的,神情倦怠笑容冷淡的自己。
她想到了曾经爱过的那个英俊的男人。微闭着眼咬着烟站在蔷薇花架下的深爱过的少年。
她想到了那个她刚刚寄居过的陌生男人。谨慎慌张十分珍惜她的温情的男人。做饭给她吃的男人,给她的脸上药的男人。温和地对她说:“季节过去了,过敏就会好起来。”
她想到了那个小山顶上感受到的城市缺口的风。以及沉默的群山和漆黑的铁轨伸向远方。
她想到了母亲的那一句教诲,深深深深地埋藏在她的记忆之中。
是花,就一定要开的吧。
祝福自己的十七岁。
张扬的,任性的,无所畏惧的怒放的十七岁。
十年
饶雪漫
亲爱的
我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听歌了
我又只能一个人过马路了
想起你的时候
我已经学会不哭了
我的头发长长了
我把旧t恤扔掉了
我过上全新的日子了
当鼻尖最后一颗痘痘消失掉
我知道
我终于把你曾给我的爱情
还给记忆了
(1)
我在左边的耳朵打了两个耳洞,有微微的红肿。我穿从丽江淘来的苗族姑娘的短裙,有一个一个手工缀上去的亮片。我清晨醒来听王筝的歌,她唱:我们都是好孩子,异想天开的孩子,相信爱,灿烂得可以永远啊……
我离开木木四十八个小时。
他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给我发短消息。我走的时候,他正在熟睡,我给他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五个字:我们分手吧。然后我就昂首挺胸地走出了他的屋子。那时是清晨六点多钟,夏天的阳光已经势不可挡,我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我要去长江大桥。”
我以前跟木木说过很多次:“你哪天不要我了,我就从长江大桥上跳下去。”
可是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我改了口,我让司机在一家麦当劳前面停了车,我进去,要了一大堆的东西,但其实我吃不下,我只是不停地喝着那一大杯超大的可乐,一面喝一面想:我是不是该趁木木醒来的时候回去,撕掉那张纸条,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呢?
别骂我,其实认识木木以后,我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女孩。
但我最终没有回去,我灰溜溜地喝完了那一大杯可乐,灰溜溜地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灰溜溜地哭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有过很汹涌的爱情,他宠我的时候,连我的舍友都看不过去。比如他会每天下班后绕道来学校看我,比如他会把削好的苹果一片一片往我嘴里送,比如他会在出差的时候每晚给我打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然后带回一大堆让我眼花缭乱的礼物,我曾经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宝贝和整个世界。但是忽然有一天我却什么都不是了,他爱上了别的女孩。天翻地覆,一念之间。
更何况,我的情敌可不是一个一般的人。她是一个名人,女主播。有个让人浮想联翩的艺名,叫:妞妞。
我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妞妞。她和木木怎么认得的我也一无所知,我所知道的只是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我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叫妞妞的美女pk出局了。我的舍友在商场做化妆品推销员的时候见过他们,他给她买了一千多元的化妆品,并毫无怨言地替她拎着她lv的小包包。我室友跟我描述这一切的时候尽管看上去为我气愤不已却也难掩她内心的兴灾乐祸。
谁都会嫉妒曾经的木木和曾经的我。这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