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褚师昱有些迫切的解释道,“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世人都说他是个霁月君子,性子温润,我以为把这皇位还给他,会遂了天下人的愿望,我没想过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来追杀我们。”
“我知道了。”她偏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心酸,泪也哭干了,“去了沥洲之后呢,他在到处通缉我们,被抓住之后呢,我们是不是会死?”
“不会。”褚师昱向她保证,“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从来没有骗过她。
船只一路向西,花了三天的时间抵达了沥洲,那里公师初钰早就派人来接他们了,放下公务回府时,看着两人因为赶路也有些沧桑的面容,愧疚的作揖。
“是臣来迟了,还请陛下责罚。”
陆依棠是真的很累了,无意于他们之间的对话,说了声很累就被人带下去休息了。
难过了几天,她的心情始终好不起来。
褚师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下对公师初钰提的建议也顾不上听了,打断他说了一句,“你可有哄女子开心的法子?”
公师初钰摇了摇头,“臣不知。”
他不曾有过心悦的人,所以也不懂他的焦急。
褚师昱把战术推向一边,“朕现在只想知道如何能让她开心一些。”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竟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突然,褚师昱灵光一闪,拿起他准备的人皮面具戴在了脸上,那张隽逸不凡的脸变得普普通通,扔在人群里也不出众的脸。
“陛下你去哪儿?”公师初钰喊他。
褚师昱头也不回的答道,“出去买桂花糕。”
以前他惹了她生气,只要买了桂花糕回来,她吃了心情总归会好些。
褚师昱离开后,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朱红色官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生的肥胖,一张脸上笑起来全是肉感,那双眼睛也被挤成了眯眯眼。
一看就是老奸巨猾的面相。
公师初钰见到他,微微皱眉,“县令怎么来了?”
王国福“嘿嘿”一笑,肥胖的手从怀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银钱来,“公师学士,这是我和百姓们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他笑得讨好,眼里却闪过一丝算计。
公师初钰为官清廉,当即就呵斥道,“贿赂朝廷官员,王县令知道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吗?”
“别别别。”王国福有些恐惧他的目光,“这不是贿赂,是我们和百姓对大学士的尊敬,对,尊敬。”
“以尊敬之名行贿赂之事,王县令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人吧。”他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银钱,王国福连忙把手背到后面,借势隐藏,可惜他在心里已经算完了。
冷笑一声,“王国福你好大的胆子,你敢趁着百姓疾苦发百姓的财,当真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王国福“噗通”一下跪在了他面前,挤出两滴鳄鱼泪,“大学士饶命啊,不是我要发百姓的财,这当真是百姓给我的啊。”
他的字字句句公师初钰都不信,厉声道,“你敢对天发誓吗,敢说这些钱都是百姓们心甘情愿给你而不是你逼着他们上缴的吗!”
“这……”王国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驳,没办法,只得说,“我知道错了,还请大学士饶我一命吧。”还搬出了求饶的那一套说辞,“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刚会走路的孩儿,全家人都指着我一个人养啊,大学士饶我一命吧。”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模样着实恶心到了公师初钰,一脸嫌弃的抽回腿,“滚。”
王国福道了声“是”,麻溜的站起来往外面滚了,临了还不忘把自己千辛万苦讨来的画放到他桌前,被后者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夹着尾巴赶紧跑了,出门时还碰到了回来的褚师昱。
可他不知道对方是谁,见他穿的这么普通,长的也这么普通,还以为是府里的洒扫小厮呢,也没管他。
公师初钰见到他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有些担忧,“陛下你出去干嘛了?”见他手里拿着一盒桂花糕,他有些诧异,“买东西让府里的小厮去就行了,何须劳烦您亲自去呢。”
褚师昱拒绝道,“诚意才能打动人。”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画卷上面,问道,“这是什么?”
公师初钰解释道,“是沥洲的县令拿来贿赂我的。”他说的直白,“见我不肯收银两,便把这副画留了下来。”
“既是贿赂,拿去丢了便是。”
“是。”公师初钰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画卷准备丢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那幅画竟然从他手里飞了出去,一路滚落在他脚边停下,画卷也由此展开。
公师初钰还未来得及请罪,只听褚师昱低声喊了一声,“阿棠。”
他以为是在喊梅姬,可往外看去,门口空无一人,他疑惑的回头,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瞳孔睁大,有些震惊画中人的模样。
和梅姬有九分相似,不同的是,画中的少女左眼下有一个泪痣,衬得她目光粼粼,面容更加的娇俏。
“皇上,这是……”他也感到诧异,以为是那个县令不要命了,给他进献一张梅姬的花香,可仔细一看,那画卷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梅姬。
画卷的右下角有画这幅画人的名字——桑离。
画卷中的人略显稚嫩,笑容里满是温俏,旁边的老虎把她衬得更加的娇小温顺。
公师初钰只觉得画中人有些熟悉,可到底哪里熟悉,他也说不上来。
而褚师昱连忙捡起了画卷,满是眷念深情的看着画中人。
那样的眼神,他从未看见过。
少顷后,他的眼里有了泪光。
昭国建立初期,先祖不立皇后,不纳妃嫔,日日守着一颗珠子入睡,他每夜都要靠着安神香催眠才能入梦,可那梦里,日思夜想的人一次也没出现过。
一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