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森林里,褚师昱带着她穿梭在树林里,两人的步伐杂乱,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扎营。
陆依棠跑着跑着有些体力不支,停下来急喘气,“我……我不行了。”
她跑不动了,再跑下去没被这群人抓住,可能就要死在这逃跑的路上了。
褚师昱心疼她,连忙给她找了个地方让她坐下,拿出水壶给她喝了一口。
刚坐了没一会儿,她突然看见鲤云村那边火光大起,浓密的黑烟袅袅升起,远看像一个细小的火焰。
陆依棠“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心里莫名的升起不安的情绪来,她看着褚师昱,有些惊恐,“你不是说褚师渊不会伤害他们的吗?”
“这……”褚师昱也哑口无言,他也同样感到震惊,刚想说话时,身旁的人已经往山下冲了下去,一刻也没有停留。
她的眼泪此时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再快一点,跑的再快一点。
刚刚她怀疑为什么要走的那么慢,可现在她却后悔为什么要走的那么快了。
褚师昱没有阻止她,跟着她一起跑回村里。
跑进村口时,路边的残忍景象让她几欲作呕,一张张熟悉的,不熟悉的脸出现在地上,她的眼泪从开始就没有停过。
书上说的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大概就是她现在看到的模样了。
她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埋伏的人,可此时她一刻也顾不上,匆匆的往村里跑,后面的褚师昱扔下了行李,蹲在地上查看每个人的脉搏。
在陆依棠希冀的目光中,他很轻很轻的摇了摇头。
没救了。
那一瞬间,她的心彻底凉透了,泪水再度流了下来,她的声音有些更咽,“都怪我,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们呢。”
褚师昱抿了抿唇,闭了闭眼,敛下眼里的痛苦,“我一早就告诉了石铁柱的,褚师渊这次来势汹汹,我以为他只是为了抓我们。”
世人不是说他温润良善吗?即便是为了抓他们,也不该伤害无辜之人啊。
“村里的人来不及撤离,阿棠,对不起。”他也很痛苦,以前对人命毫不关心的人,此时也同她一样共情。
“我要杀了他!”她恨声说道,一脸坚定,“我一定要杀了他!”
褚师昱怕她气急攻心,连忙过去抱住她,轻哄道,“好好好,等我们去了沥洲,和公师初钰汇合后,就杀入皇城好吗?”
她只是说,“我要看着他死!所有的刑法我都要在他身上试验一遍!”
褚师昱依着她,“好,好,我们杀入皇城后会把他拉下来的。”
突然,路边一阵微弱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从进入这里面开始,陆依棠的五感就逐倍增加,她推开了褚师昱,寻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看见了浑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的陶素。
那些人的铁枪刺穿了她的胸口,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她一定会死。
陆依棠跑过去抱着她,泪水都滴在了她的脸上,“我带你找大夫,你撑着点。”
“傻瓜,我就是大夫啊。”陶素好笑的说道,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陆依棠一边拿布给她胸口止血,一边道歉,“对不起陶素,我对不起你,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儿,鲤云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陶素撑着一口气就是想跟她说话,想告诉她,他们不怪她,也怪不了她。
“你别……这样说,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也……永远不能直视自己……的心”,她说的有些累了,歇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只是……后悔……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告诉他……我喜欢他。”她流着泪,感受到身体逐渐在变冷,“糖糖……你别自责……那群人是……冲着你们……来的……你们快……跑啊……被他们……抓住……一定会……死的。”
她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声音有些破碎,“陶素,你别……你别死好吗?”她哭得声音都开始沙哑了,“我求求你,你别死。”
陶素温柔的笑了笑,自打和她认识以来,陆依棠就从来没见过她笑得那样温柔。
她说:“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把我的……喜欢说出口……我总觉得我……们还有很多……未来……可是……”
她的呼吸变得更加的微弱了,声音也变小了,“糖……糖……”她闭了闭眼,有些疲惫。
陆依棠连忙拉住她的手,“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我告诉……那些畜牲们……你们往……下面走了……他们……追了……过去,你快跑……快跑。”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嘴里却还是说着,“快跑啊……快点跑。”
“陶素,陶素。”她抱着她,有些痛苦的去看褚师昱,一双眼里满是无助,“褚师昱,你救救她啊,你救救她……”
褚师昱一脸痛苦的摇了摇头,他救不了她,一如多年前,他同样救不了她一样。
弥留之际,她还想着石铁柱,“石大哥……下辈子……再见了……”
她的手从她的掌心滑落,她的脸上留下一个满足的笑。
她要去找她的少年了。
陆依棠抱着她哭得更凶了,尽管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却还是不管不顾的喊她的名字。
褚师昱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已经有了千百种折磨褚师渊的办法,可如今,他们也只能先离开这儿,后面再做打算了。
身后铁骑声渐渐传来,褚师昱知道他们该走了,拉着不愿意松开的陆依棠往草屋后面躲去,知道他们会上去搜山,褚师昱选择了走下游。
他拿着公师初钰给他们寄过来的银两,到下面包了一艘船,给了船家一大笔钱后,让他把他们送到沥洲去,全程陆依棠没有说一句话,神情呆滞的跟在他身边,惹得船家疑惑的看了好几眼。
她的那张脸实在惹眼,没办法,他只能找了张面纱给她挡着,并且脸上也被她花了奇怪的妆容做伪装,双重保险下才能安心。
又一个夜晚,陆依棠坐在船头,看着布满群星的天空,有些沧桑,“实在想不到,昨天我们还在畅谈未来,今天鲤云村被毁了,人全没了。”
褚师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么多年来,他早就看淡了生死。
陆依棠扭头看他,笑得有些勉强,“我都不知道该怪谁,怪我们,还是怪那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