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睡了一整日后,郝齐想了想,决定出城上山寻一寻,若是再找不到,便只能另辟蹊径了。
幸运的是,靠着远超常人的体力,爬了大半座山,他终于挖到一株藤蔓植物根茎,勉强能让一二三点头说是宝材。
一大早出了门,等到回去时,已是日暮西沉。
紧赶慢赶在关城门之前下山回城,路过一个村庄,郝齐手中提着明石灯,垫脚就能看到不远处城内莹莹灯火。
“小伙子,城门马上关了,若是赶不回去可以到老朽家歇一晚。”
村庄灯火隐隐,明灭之间,一老人从中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小伙儿,似是老人的孙子。
“多谢老伯,不用了。”郝齐眯了眯眼睛,举起提灯,黄白的暖光沿着脚尖向上攀爬,正要路过两人腰间。
唰——
图穷匕见,年轻人猛地将老人推向郝齐。
郝齐本就心生警惕,几乎是同一时刻,明石灯擦着老人的侧脸砸向年轻人。
飞快将老人推到一边,提灯被砸开,一把锋利的短刀向郝齐刺来。
郝齐手上只有一把用来挖宝材的小锄头,锄头与短刀相撞,清脆的断裂声响起,这把工作了一天的小锄头立刻报废。
年轻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的笑容,立刻欺身而上,短刀挥舞得虎虎生威,刀刀指向对手致命地带,毫不留情。
郝齐赤手空拳,却也不是吃素的,躲了十几刀,一举抓住机会,踢向敌人的手腕。
手腕剧痛失力,短刀被远远踢飞。
没了武器,年轻人完全不是郝齐对手,两三招便被打倒。
“小,小伙子,谢谢你啊。”
老人见年轻人这么快就被制服了,手撑着地面,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郝齐瞥了他一眼,没等人站起,左手在腿边一摸,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老人,带着劲风刺入其腹部。
“你——”
似是没想到郝齐会这么做,老人全无防备,腹部渗出血来,还没完全站起的身体脱力倒下,手松开,一把干土散落在地。
年轻人目眦欲裂,疯狂挣扎起来,嘴里痛骂,郝齐稳稳将他反手摁住,上下瞧了一遍,将人敲晕。
来不及多做什么,抽出匕首擦干净,把老人的尸体一脚踹下山坡,草草掩盖血迹,收拾了现场,拖着年轻人离开此地。
城门口亮出鹤衣卫腰牌,郝齐赶在关闭之前进入。
抄着人少的小道回到予安巷,家中大门紧闭,侧耳一听,里头有人。
轻声绕道后门,堵住手中人质的嘴,又绑了手脚丢在墙角,郝齐看着上了锁的门,犹豫片刻,没有动作。
离开之前他把小九送到了周管家那儿,但天色晚了,他不确定小九有没有回家。
院内,小姑娘手脚紧缚靠在树边,一矮个壮汉正在屋内四处搜刮,但郝齐将真正重要的东西都藏得很隐蔽,短时间里,他也只能找出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呸,还鹤衣卫呢,真他娘的穷鬼一个。”
矮个子壮汉吐了口唾沫,坐在树下石凳上,自饮自酌了起来。
“酒倒是不错。”壮汉砸吧砸吧嘴,将一小坛子酒喝光了。
“怎么还不来。”喝完酒,壮汉也有些无聊,“喂,小孩儿,知道你家大人啥时候回来吗?”
小九将眼睛从膝间露出,没有回话。
“问你话呢!”本就喝了酒,壮汉脾气也冲动起来,再想到自己落到现在东躲西藏的地步,都是因为这院子的主人,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
跨步过去,他弯腰将小九拎起来,本来绑缚着小孩的绳子却散落了一地。
“小九!”
听见壮汉问话的时候,郝齐心中一紧,便知道情况不好了。
但他没有轻举妄动。
两个人离得太近,一旦被发现,那人伸手就能把小孩拉过来当人质,太冒险了。
只是听到那人吼声,郝齐也等不及了,他怕小九有危险。
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脚一蹬从院墙外翻进去,郝齐目瞪口呆,看见了出人意料的一幕。
短剑只有寸把长,但刃开得厉,角度找得精确,捅进脖子的时候便没有太大阻碍,就是大动脉的血淌得汹涌,轻易就糊了人一脸,看起来有些吓人。
闭着眼睛跌坐在地,小九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原以为早已忘记的零碎片段。
自己缩在桌角躲避拳脚的样子,饿得受不了偷了半个馍馍被打得半死的样子,还有半夜惊醒时,那丑陋无比的男人的脸凑近的样子。
看着眼前这个同样丑陋的男人,感受着脸上的温热,小九的情绪轻微波动,内心愉悦的感觉甚至超过了害怕。
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脸慌乱的松开匕首,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郝齐虽然惊讶,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见敌人已经解决,就先去把外面那人拖了进来。
走到树下,用匕首将小姑娘脚上的绳子割开。
伸手想把小孩脸上的血迹擦干,却发现自己也是满手污渍,只能伸出衣袖随意擦了擦。
“没事,别怕。”
郝齐将人拥进怀中安慰着。
脸埋在少年坚实却并不宽厚的胸膛,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小九并不在意,任由少年滚烫的体温灼烧自己的面庞,耳边是这世间最为坚定有力的心跳声。
她眼睛酸涩,双手搂住郝齐的脖子,嘴唇开合,像是呢喃了什么,又没有一点声响。
安慰好小九,郝齐本想让她避开自己清扫尸体的场面,又觉得既然开了这个头,不如早点面对。
“小九坐好,我先把这里打扫干净。”
院子是平整的泥土地,清理起来很方便,几盆水一冲,沾染血迹后的深黑色被稀释,便看不出什么了。
树干上沾了些痕迹,郝齐便用匕首削下树皮,埋进土里。
最难处理的是石桌石凳,清水洗刷好几遍,才终于去除了血迹。
做完这些,厨房的水也烧沸了,痛痛快快的给自己和小九洗了个澡,将脏衣服销毁,郝齐这才腾出手来审问那个被自己五花大绑的年轻男子。
男子早就醒了,可能觉得装晕也没用,便瞪着仇恨的大眼睛,盯着郝齐忙前忙后,直到少年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是不是以为我要折磨你,逼问你的身份?”郝齐将炭炉移到院子里,站在身后帮小九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