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江山第一部-第五十六回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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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1 / 2)

柴守礼放纵惹官司

刘崇谏困厄思投降

杜氏看着宽敞的新家,心中百感交集,道:“陛下不但给你升了官,还赐了府邸,待你真真不薄,你一定要忠心不二,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和器重。”赵匡胤道:“是啊,陛下待儿不薄,阿娘所言,儿一定牢记于心。”顿了一顿,又道:“阿娘,儿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杜氏道:“说罢,甚么事?”赵匡胤道:“我已经遣张琼去河中接苗先生的夫人来京师了,儿想让他们夫妇都住在这里,你说这样可好?”杜氏道:“新家房子多,多他们夫妇二人,还热闹一些,有何不可?苗先生一个人住在定力院,怪无聊的,要他早点搬来。”赵匡胤道:“他若是觉得闷了,就去街上给人瞧病,或者给人相面,倒也自得其乐。”杜氏道:“先前房子小,则平和咱们一家挤在一起,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府邸大了,多出来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索性把他的夫人也接来。你们在外面做你们的大事业,咱们妇道人家在家里做咱们的小事。”赵普道:“这只怕不妥罢。”杜氏皱眉道:“有甚么不妥的,我当你是自家的亲侄儿,元朗当你是亲哥哥,这里也是你的家。”赵匡胤笑道:“还等甚么,回家去接嫂嫂罢。”赵普连声说好,赵匡胤又道:“我明天就向陛下上表,推荐你为节度使掌书记。”赵普道:“别忘了楚昭辅和王仁瞻。”赵匡胤颔首道:“不会忘的,快去快回。”赵普满怀欣喜,出了府邸。

家里大致收拾完已经快到戌时了,赵匡胤回到房间,只见贺贞一言不发的坐在床沿边上,道:“已经不早了,上床歇罢。”贺贞侧过脸去,并不搭腔。赵匡胤大奇,问道:“今天是咱家乔迁之喜,怎么一脸的不高兴?”贺贞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赵匡胤更是大惑不解,问道:“我甚么时候惹你生气了?”贺贞道:“我问问你,今天你与那媒婆眉来眼去的是怎么意思?现在升官了,大约瞧不上了我是不是?”赵匡胤反问道:“我怎么和媒婆眉来眼去了?”成亲之后,为了生计,在外的时候多过在家的时候,当真聚少离多。扪心自问,夫妻间的感情虽然淡薄了许多,可是从未与别的女人眉来眼去。他听闻此言,自是觉得莫大冤枉。贺贞质问道:“还说没有,我都亲眼瞧见了。媒婆要走,你却偏偏要送,临分别的时候还依依不舍。”赵匡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送她是为了问清楚匡义的事,你可别想歪了。再说我是甚么人,你不知道吗?”贺贞道:“从前是从前,现在你贵为殿帅了,身份不一样了,眼界也高了,当然瞧我觉着碍眼了。”说着竟然垂下了眼泪。赵匡胤觉得她这是在无理取闹,平复一下心情,道:“我虽然做了殿帅,成为了节度使,在寻常人面前似乎高不可攀,但是在当朝簪缨权贵眼里算不上甚么,要想在朝廷里站稳脚跟,与权贵结为姻亲,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因此拜托媒婆向魏王提亲。没有升官之前,一直没有回信,升官之后,魏王才答应了这门亲事。”贺贞不懂官场上的生存进退之道,听得一脸茫然。只听得赵匡胤又道:“和媒婆眉来眼去的事纯属无稽之谈,我明天要觐见陛下,然后去殿前司上任,早些睡罢。”

次日赵匡胤上表举荐赵普为掌书记、楚昭辅为节度推官、王仁瞻为节度判官。节度使文属官有掌书记、行军司马、参谋、推官、判官等。武属官有兵马都指挥使、都知兵马使、衙内都指挥使、虞候、都头等。既可朝廷辟任,亦可节度使举荐。柴荣见他只举荐三名文属官,当即准允,又道:“搬新家了?”赵匡胤回道:“臣昨天搬的家,家母见陛下赐了座大府邸,千恩万谢,还嘱咐臣效忠不二。”柴荣点了点头,又道:“甚么时候去殿前司上任?”赵匡胤道:“臣现在就去。”柴荣道:“一支百战劲旅要的就是军纪严明,回去之后,着重整肃军纪军规。”赵匡胤应声说是。柴荣又道:“有些人官做大了,做起事来顾虑重重,变得畏手畏脚了,你可不要学他们。无论何时都要拿出在六合斩杀临阵退缩士卒的勇气,快刀斩乱麻。不要怕得罪人,只要做的是对的,有朕给你撑腰,尽管放心大胆去做。”

退出大殿,没走多远,只见范质与王溥并肩而来。赵匡胤当下行礼道:“下官见过二位相公。”王溥和范质都微笑点头,王溥乃是官场老狐狸,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范质却不一样,不仅性情倔强,而且颇有些恃才傲物。位居首相,一览众山小,一众同僚,谁也没有放在眼里。若在从前,赵匡胤这等小人物恭恭敬敬见礼,眼睛皮子都不会眨一下。毕竟现在他不同往日了,既是殿前司第二号统兵官,又是节度使,柴荣亲信的武将,因此含笑回礼。范质问道:“赵殿帅见过陛下了?”赵匡胤道:“见过了,下官举荐了三位幕僚,陛下已经准允了。”范质点了点头,道:“咱们也要觐见陛下,回见。”言罢迈步进了大殿。王溥问道:“听说搬新家了?”赵匡胤道:“下官昨天刚搬的家。”王溥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本相好到府道贺。”赵匡胤道:“不敢惊动王相公大驾。”王溥道:“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改日一定登门道贺。”赵匡胤忙说不敢,王溥道:“本相先进殿了,回头再说。”言罢匆匆进殿。

来到殿前司,石守信、王审琦等人及终军士站成几排,毕恭毕敬行礼道:“见过殿帅。”赵匡胤笑道:“咱们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石守信道:“公是公,私是私,身为下属,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绝不能因私废公。”张琼道:“你搬新家了,咱们凑份子准备了礼物,下值之后就送过去。”赵匡胤笑道:“多谢众兄弟了,过些日子,匡义成亲,两件喜事一并操办,一定请众兄弟上门喝喜酒。”众人大声叫好。赵匡胤又道:“说完了私事再说公事,兵练的怎么样了?”石守信道:“咱们每天督促操练,十天才休一天。”赵匡胤转身道:“驸马,下官想现在就去军营看看。”张永德颔首准允。

众人骑上军马,簇拥着赵匡胤走进军营。赵匡胤是整军练卒的行家,看了一天,先褒奖众人不辞辛劳,尽职尽责,而后才指出不足之处。小到军容站姿,都不厌其烦,一一指正。

这日查阅完文书之后,柴荣和符二妹来到御花园散心,二人走进凉亭坐下。符皇后虽然临终留有遗言,二妹进宫之后立为皇后。但是柴荣现在只立她为妃嫔,尚未立为皇后。柴荣道:“群臣为皇后上了‘宣懿’的谥号,朕也以为恰如其分,因此准了。工匠们正在日夜赶工,再过十多日懿陵就要建成了。下葬皇后之后,我就要再次亲征南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管理后宫、照料皇子的重担就落在你肩上了。”二妹性情柔弱,不及姐姐精明,面露难色,道:“照料皇子,倒也不难,可是管理后宫,我没有做过,只怕力有不逮。”柴荣笑道:“后宫好比一个大家,无非宫女太监、吃喝拉撒等事,说好管也好管,说不好管也不好管。只要记住一条,世间万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后宫有后宫的规矩,谁逾越了规矩,就要责罚,绝不能和稀泥。要是有甚么无法决断的事情,尽管写信给我。”二妹颔首说是。

正说之间,孙延希领了河南府尹来到御花园。孙延希上前道:“陛下,河南府尹求见。”柴荣道:“朕并没有传召你,出了甚么大事,急匆匆从洛阳赶来见朕。”河南府尹行礼道:“臣擅自进宫觐见陛下,的确有件大事。”柴荣站起身来,道:“进来说罢。”河南府尹却不走进凉亭,拿出一道奏表,道:“臣要上奏的事都写在了表上,请陛下过目。”言罢将奏表递给孙延希,又道:“陛下看了奏表,就会明白了,臣告退。”不待柴荣准允,竟然自行离去。孙延希道:“陛下还没有准允,怎么就走了?这个河南府尹好生目无君王。”柴荣也觉得河南府尹举止古怪,当下道:“把奏表给朕看看。”孙延希当下递上奏表。

柴荣还没有看完就神情大变,重重将奏表扔到凉亭里的石桌上。符二妹见他面带怒容,道:“陛下息怒,究竟出了甚么事?”柴荣指着奏表道:“你自己看。”符二妹看了看柴荣,拿起奏表,仔细看了一遍,问道:“河南府尹上奏之事是真的吗?”柴荣道:“我看不是假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没有传召就急匆匆觐见了。”符二妹问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柴荣正色道:“国有国法,杀人者偿命。”符二妹道:“可是他是陛下的元舅啊,还须从长计议。”

原来河南府尹在表上奏称,柴守礼在洛阳与人争风吃醋,在闹市杀人了。若是寻常人出了人命官司,早就锁拿收监了。可是天下人都知道柴守礼名为‘元舅’,实则是柴荣的父亲。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既不敢锁拿柴守礼,也不敢审理案情。思来想去,除了柴荣自己,放眼天下还没有一个人敢接手这个案子。于是快马加鞭赶来开封,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柴荣。唯恐柴荣过问案情,无法回答,拼着‘冒犯王驾’之罪,赶紧溜之大吉,实则也是为了避祸自保。

王溥、王彦超、韩令坤等九位将相的父亲居住于洛阳,与柴守礼合称‘十阿父’。柴守礼身份最为尊贵,韩伦、王祚等九人尊为老大,唯其马首是瞻,指东绝不敢往西。这十个老家伙加起来都好几百岁了,但是却为老不尊。他们臭味相投,在洛阳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不是调戏良家妇女就是聚众赌博闹事,总之每天不闹出一点动静,就浑身不自在。非要把偌大的洛阳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不可。他们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官府不敢过问,平民百姓更加不敢招惹。人人畏之如虎,谈十阿父色变,名声臭的不能再臭了。十阿父所到之处,莫说是人,便是鸡犬也避之不及。这次柴守礼杀了人,河南府尹再也不敢瞒而不报,只得亲自上表,陈述案情。

柴荣性烈如火,敢于对天地咆哮,敢于横扫敌国,但是面对柴守礼,却无可奈何,没有了脾气。柴守礼犯再大的错,终究是父亲,总不能一刀砍了罢?可是河南府尹已经呈表上奏,也不能置若罔闻。要不然他更加胆大妄为,还不把洛阳杀血流成河?符二妹道:“也许案情不是这样的,不如派遣官员去洛阳核查。”柴荣摇头道:“这么大的案子,河南府尹断然不会说谎。”沉吟片刻,对孙延希道:“元舅在洛阳杀人了,你去洛阳一趟。”孙延希大吃一惊,小心翼翼问道:“见了元舅,小人该怎么说?”柴荣踱了几步,道:“无论你怎么说,总之要告诉他,以后老老实实的,不要再惹是生非了。若是执迷不悟,纵然朕能包容,老天也不会纵容。即刻动身,和柴茂一起去。”孙延希刚刚转身,柴荣又道:“等等。”孙延希转过身来,问道:“陛下还有甚么吩咐?”柴荣道:“无论谁是谁非,终归元舅错了,人死不能复生,与人家商量商量,赔些钱财。告诉韩伦、王祚那些老头,都老老实实的,不要再跟元舅惹是生非。”孙延希应声说是。

符二妹见柴荣仍然神情不悦,笑道:“一桩小事而已,陛下不必放在心上。”顿了一顿,又道:“过几天小妹就要出嫁了,前天阿娘和小妹进宫,说是许配给了赵匡胤的弟弟。”柴荣道:“魏王嫁女,我不但要赏赐礼物,还要亲临魏王府,你和我一起去。”符二妹道:“多谢陛下。”柴荣道:“魏王劳苦功高,再说又是宣懿皇后和你的小妹出嫁,亲临王府道贺理所当然。”

孙延希和柴茂快马加鞭赶往洛阳,一进家门,但见柴守礼赤着上身,背着一根荆条站在院,不禁相顾愕然。两人急忙上前,孙延希道:“元舅,您这是做甚么啊?”柴茂皱眉道:“阿爹,你这个样子不嫌丢人吗?”柴守礼梗着脖子道:“我知道你们是来锁拿我的,不必你们动手,我自己先把自己绑起来,这便押我去京师问罪罢。”话犹未了,三位夫人杨氏、黄氏和王氏呼天喊地而来。黄氏哭道:“你们可不能抓人啊。”柴茂道:“我回来不是锁拿阿爹的。”柴守礼道:“不来抓我,那你回来做甚么?”柴茂道:“陛下着我回来训斥训斥你。”柴守礼闻得此言,气得跳脚,道:“你是儿我是爹,老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柴茂皱眉道:“你听清楚了,是陛下命我训斥你的。”

孙延希道:“元舅这个样子,给别人瞧见,还不笑话死了,赶紧穿上衣服。”一边说话,一边解开荆条。柴守礼道:“我这是负荆请罪。”他背上一点伤痕也没有,柴茂早就看出了古怪,讥道:“荆条上的刺都给你拔了,你这算哪门子负荆请罪,骗鬼罢。”柴守礼白了一眼,穿上上裳,问道:“陛下果真不是命你们来抓我的?”孙延希道:“千真万确不是。”柴守礼提着心终于落下,长长吁了口气,道:“这样我就放心了。”转头对王氏道:“还楞着做甚么,赶紧吩咐厨房准备酒宴。”又对孙延希道:“进去说话。”

来到客厅,柴守礼道:“孙都知请上坐。”孙延希欠身道:“元舅面前,小人怎敢上坐?元舅请坐,小人站着就是了。”柴守礼道:“在皇宫里,你是陛下最贴心的人,看到你就到陛下一样,莫再推辞,请上坐。”孙延希这才告谢落座。杨氏是柴荣的生母,母以子贵,身份非比寻常,陪着柴守礼坐下,问道:“陛下近来可好?”孙延希道:“陛下在淮南淋了雨着了凉,回到京师之后,虽然吃了药调理,可是似乎没有断根,夜里有时会听得他小声咳嗽。”杨氏一阵伤心难过,拿出丝帕抹泪。柴守礼叹了口气,道:“要攻打南唐,派遣几员大将就是了,何必御驾亲征?落下病根,可不是闹着玩的。”孙延希道:“小人服侍过五位君王,论说勤政,陛下是第一位。每天理政到三更半夜才睡,鸡叫就起,当真日理万机,三皇五帝以下,再也没有比陛下更勤政的君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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