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押着几名混混走来,为首那混混嚷道:“你们推甚么推?我说不走就不走。”又指着李处耘的鼻子骂道:“你是甚么东西,敢赶我出去,你知道我的舅舅是甚么人吗?”李处耘冷冷道:“我知道你是这里的混混,每天敲诈勒索过往的商贩。立刻离开渡口,否则我不客气了。”那混混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哈哈大笑,抬起脑袋,趾高气昂道:“怀州刺史是我舅舅,我是他的亲外甥,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众混混跟着起哄,叫嚷着动一下试试。因为从前与折从阮外甥结怨的缘故,李处耘最恨‘舅舅’和‘外甥’这两人称谓。那混混恶声恶气道:“来啊,你动我一根汗毛试试。”李处耘见他有恃无恐的故意挑衅,脸上虽然不露声色,可是已经起了杀心,当下道:“我数三声,你不出去,我便宰了你。”那混混横行霸道惯了,偏偏不信这个邪,转头对众混混笑道:“你们瞧他那副德行,好像说真的一样。”又对李处耘道:“莫说三声,便是三百声三千声,我也不走。我倒要看看,你拿甚么宰我?”
李处耘道:“一。”那混混道:“数呀。”李处耘犹是冷冷冰冰数了第二声,那混混似乎看出来李处耘是来真的了,可是又不甘心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荒而逃,脸上笑容凝结。李处耘数到三后,厉声道:“走不走?”那混混仗着舅舅是怀州刺史,要赌李处耘不敢杀人,咬牙道:“不走。”李处耘更不多言,拔出身旁士卒手里的刀。刀光闪处,那混混仰面倒在地上,面目扭曲的变了形状,道:“我...舅舅是怀州刺史,你...你敢杀我...”至死都不信李处耘真的敢杀人,眼珠瞪得铃铛一般,似乎死不瞑目。李处耘十五岁就敢持箭射杀乱兵,杀死一个混混,自是面不改色,道:“将这厮拖出去。”两名士卒拖死狗一般,把那混混拖出渡口。众混混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出了渡口。一个混混惊吓过度,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李处耘出手不但干净利落,而且心狠手辣。渡口内外众人看在眼里,无不心惊肉跳。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噤若寒蝉。适才还骂骂咧咧的人,无不缩起了脑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偌大的渡口顿时鸦雀无声,即便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也清晰可闻。那渡吏过了好一阵才醒过神来,结结巴巴道:“那人...真的是怀州刺史的外甥。”李处耘嗤之以鼻,道:“任他是甚么人,我就杀了。”顿了一顿,又道:“从今天起,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在渡口逗留,进出的人和物都要仔细盘查清点,倘若发现可疑的人和物,立即扣押,严加审问。”众渡吏和士卒们已然知道他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实则出手凶残,怎敢违抗,无不唯唯诺诺。李处耘又道:“好了,人和物现在可以进出了,大家都提起精神,仔细盘查。”众渡吏和士卒起声唱喏。渡口又恢复了适才的喧嚣繁忙,只是再也没有一个闲杂人等,如此一来,变得井然有序了。
此后李处耘日夜看守渡口,除了李继勋传唤,绝不离开一步。渡口每天按时开按时关,没有出过一丝纰漏。虽然盘查仔细,不放过一人一物,却没有发现一个可疑的别国奸细。
媒婆十多天都没有回信,杜氏不免着急,道:“媒婆许多天也没有回信,莫非是忘了咱家的事?”贺贞微微一笑,道:“阿娘,做媒哪有那么容易,好比是大海里捞针,再耐心等等。”赵匡胤道:“是啊,儿子和娘子是青梅竹马,自小一个院子里长大,成亲自是理所当然。三弟就不一样了,还要媒婆去精挑细选,当然慢些。”杜氏道:“虽说是这个理儿,可是我终究怕媒婆没把咱家的事放在心上,你得空去问问。”其实赵匡胤也有些急,只是沉得住气,当下答应道:“好罢,儿子今天就去问问。”
傍晚时分,赵匡胤和赵普来到媒婆的家,还没等赵匡胤开口,媒婆道:“你来的正巧,你今天不来找我,我明天就要去找你。”赵匡胤问道:“我拜托的事有眉目了?”媒婆道:“自然是有些眉目了。”赵匡胤心中大喜,问道:“符家答应亲事没有?”媒婆道:“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道来。”赵匡胤笑道:“我不着急,你慢慢说就是。”媒婆道:“亏得我交游广阔,神通广大,到处托人,前天终于进了魏王府,见了符夫人一面。”赵匡胤问道:“符夫人怎么说?”媒婆道:“符夫人甚么也没有说。”赵匡胤原本满怀期待,闻得此言,好比一团火焰给水浇灭一般,道:“符夫人甚么都没有说吗?”媒婆见他失望之情,形于辞色,道:“看样子你是失望之极,殊不知能进魏王府,能与符夫人见一面说上话就已经十分不易了。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不是我说大话,就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死得也能说成活的,一定能说成这桩亲事。”赵匡胤只得道:“那你就再加把劲罢。”
媒婆道:“不必你吩咐,我自会再接再厉。”叹了口气,又道:“说话容易,你是不知道我有多难。魏王府的门槛比我家的屋檐还高,一般二般的人别说见上符夫人见一面,就是进王府一次,都是难如登天。好在我交游广阔,在京师有不少朋友,有他们帮忙,我才能进王府。你们想想,符夫人是甚么身份?可是先皇后的亲娘,一品诰命夫人,能空着手见面吗?礼物差了,符夫人瞧不眼。可是礼物贵重了,我又没有钱。还有那些帮忙的朋友们,不也要打点一下吗?这么一来二去,自己贴进去不钱和人情。”赵普见她口口声声离不开钱,心中有气,沉声道:“你一口一个钱字,究竟有没有进过魏王府?”媒婆白了一眼,道:“怎么没有?你这样说,就是信不过我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你们找别的媒婆罢。”说到最后,竟然耍起赖来,又道:“丑话说在前头,我搭进去了不少钱和人情,你们先前给我的钱,一个铜钱也不退还。”
媒婆东扯西拉,避重就轻,赵匡胤虽然也怀疑她没有实心说媒,但是有求于人,只得哈哈一笑,道:“给我家说媒,哪能叫你自己使钱。”拿出两贯铜钱放在桌上,又道:“进出魏王府着实不易,上上下下都要打点,这些钱你先拿着。”媒婆见钱眼开,顿时脸上堆满笑容,比之三月里的桃花还要灿烂,道:“还是你懂事,知道我的难处。”赵普一听这话更加来气,心想这般说法,就是说我不懂事了?赵匡胤又道:“家母还等着回信,请你趁热打铁,早点说成这桩亲事。”媒婆信誓旦旦道:“一定,一定,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罢。”赵匡胤点了点头,道:“告辞。”媒婆对丈夫道:“当家的,送送他们。”媒婆丈夫把赵匡胤二人送了出去,道:“二位慢走。”赵匡胤道:“你们家似乎是你娘子说了算?”这句话问得突兀之极,媒婆丈夫又没有急智,急切之间,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正自忖思之间,赵匡胤又道:“你知道我从前是做甚么的吗?”媒婆丈夫回道:“你从前是殿前都虞候。”赵匡胤对赵普道:“看来我的名气不小啊,京师的人都知道我。”赵普道:“将军驰骋沙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早已威名远扬,妇孺皆知了。”赵匡胤又道:“我在淮南杀了不少人。”忽然抓住媒婆丈夫的手腕,又道:“这些你知道吗?”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杀气忽隐忽现,只是稍纵即逝,话声甫落,脸色神情随即回复平常。若不是细心观察,决计察觉不出。媒婆丈夫给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惊胆战,出了一身冷汗,应声不迭,道:“知道,知道。”赵匡胤又道:“回去告诉你家娘子,说成这门亲事,我绝不会亏待她。”媒婆丈夫再傻再笨也听出了话外之意,赵普道:“告诉你家娘子,不要耍心眼,小心弄巧成拙。”媒婆丈夫呆了半晌,抬头看时,早已不见了赵匡胤二人的身影。
他急忙插紧门闩,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堂屋,劈头盖脸道:“你不要命了?”他胆小怕事,又木讷寡言,说是一家之主,其实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媒婆说了算。此刻竟然黑着脸大声质问,端的从所未有。媒婆呆了一阵,方才醒过神来,一拍桌面,道:“胆子大了?敢跟我这样说话?”丈夫见她横眉怒眼,顿时怒火熄灭,放低声音道:“我的胆子不大,你的胆子才真叫大。”媒婆白了一眼,道:“甚么时候学会了阴阳怪气,有话直说,不想过了就分,我绝不会求你。”丈夫胸膛起伏,道:“我知道我窝囊,你素来瞧不起我,我也不与你计较这些,可是赵匡胤是好骗的吗?他从前是殿前都虞候,不但杀敌人,发起狠来连自己人都杀,真是杀人如麻,手上沾满了血腥。你欺骗他,咱们家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媒婆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在骗他?”丈夫道:“你是甚么人,我比谁都清楚,东扯西拉的,不是骗人又是甚么?他不是好惹的主,赶紧把钱退给人家,是富是穷都不大紧,保住性命最要紧。”
媒婆道:“说成了这桩亲事,就是一百两银子的酬金,一百两啊,咱们下半辈子就够了。”丈夫问道:“是银子要紧还是命要紧?只怕有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顿了一顿,又道:“刚才送他们的出去,赵匡胤一把抓住我的手,问我知道他是做甚么的,言语之中满是威胁之意,我知道他已经起了杀心了。他是石头,咱们是鸡蛋,斗不过的。赶紧把钱退给他,求个平安。”媒婆沉吟片刻,道:“事到如今,就算我肯退钱,只怕他也不会答应了。”丈夫急得跺脚,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媒婆皱眉道:“瞧你这没有出息的样儿,天还没有塌下来。”丈夫道:“等天塌下来,甚么都晚了。”媒婆下定决心,咬牙道:“那可是一百两银子,我一定要挣到手。”丈夫又气又急,道:“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媒婆心中一阵厌恶,道:“我有办法,你不要干嚎。”丈夫问道:“有甚么办法?”媒婆‘哼’了一声,道:“我自有门路,不必你操心。”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媒婆想尽了办法,托尽了门路,终于搭上了魏王府的管家,请他想办法让自己进入王府,和符夫人见上一面。这天媒婆来到王府的侧门,求见管家。管家姗姗来迟,道:“为了让你进王府,我想了好多办法。”媒婆满脸堆笑,道:“要说还是你有办法,我可算求对人了。”管家道:“跟我进来罢。”媒婆连声说好,跟随管家步入王府。管家道:“这魏王府非比寻常,不必我细说,你也知道。皇后娘娘薨了,夫人心里不痛快,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待会见了夫人,不要乱说话。”接着又详细述说魏王府里的种种忌禁,媒婆一面答允,一面记在心中。饶是她十分胆大,可是自从踏进王府,始终小心翼翼,绝不东张西望。到了客厅,管家道:“你等着,我去请夫人。”
客厅里岑寂无声,媒婆患得患失,那有心情欣赏字画盆景。过了一阵,足音跫然,符夫人在两名丫鬟服侍下来到客厅。管家道:“夫人到了。”媒婆连忙上前施礼,道:“见过夫人。”符夫人面如满月,衣饰虽然普通,但不失雍容华贵之气。她点了点头,道:“你就是媒婆?”媒婆笑意盎然,道:“正是。”管家道:“夫人,我想小妹也十三四岁了,正是婚配的年纪,她那里正好有合适的人,因此领她来见见夫人。”符夫人坐下之后,叹息一声,道:“皇后薨了,我一直都浑浑噩噩,做甚么都打不起精神。”媒婆道:“我知道夫人伤心,原本不敢登门打扰,但是夫人想想,不能因为皇后的事耽误了小妹的终身大事不是?”符夫人想了一阵,觉得此言不无道理,于是道:“你且说说,男方是甚么人?”
媒婆闻得此言,知道有些眉目了,不禁心中窃喜,道:“那男孩姓赵名匡义,年底就十六岁了。我亲眼瞧过,生得眉清目秀,举止端庄。他喜好读书,知书达理,真真一表人才。如果人品不好,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登门说媒。”顿了一顿,又道:“夫人不知道这孩子,不过他的兄长夫人应该知道。”符夫人问道:“他兄长是甚么人?”媒婆回道:“他兄长是赵匡胤,从前是殿前都虞候。只因父亲亡故,现在辞官在家守孝。”符夫人道:“听魏王说过,此人打仗有些本事。”管家道:“高平一战,他一鸣惊人,升任殿前都虞候。这次攻打南唐,也屡建奇功。”符夫人点了点头,道:“皇后薨了,二妹也进宫了,我身边只剩下小妹了,这件事我不能先应你,还要与魏王商量商量,你且听信罢。”媒婆自知这事成了一半,当下连声说是。
这日李处耘和往常一样在渡口来回闲逛,看似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实则暗中仔细观察每一个进出的人每一件进出的物品。这时一艘船慢慢靠近渡口,船上的水手大声吆喝,把缆绳抛到岸上。岸上的水手抄起缆绳,系在粗大的木桩上。渡船停泊稳当之后,那水手架了跳板,船上的人鱼贯而下,几名士卒仔细盘问,没有发现可疑,便即放行。
李处耘觑眼斜睨,似乎漫不经心,但见一人挑着担子,被士卒盘查的时候,不停的东张西望,行迹十分可疑。他心中一动,大声道:“站住。”那人陡然一惊,随即笑道:“你叫我吗?”李处耘不答,走上前去,道:“你是哪里人,要去哪里?”那人回道:“我是洛阳人氏,这次去云州一带收了些狐狸皮毛,回洛阳贩卖。”李处耘道:“打开给我看看。”那人道:“刚才已经查验过了。”李处耘面色一沉,道:“我还要看看。”旁边的一名士卒喝道:“叫你放下担子,听到没有?”那人无可奈何,只得放下担子,道:“请看罢。”担子里的狐狸皮毛都单独装在布袋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那人打开一个布袋,小心翼翼拿出狐狸皮,道:“请过目。”李处耘顺着狐狸毛的长势,从上摸到下,并未发现异常。在他查验的时候,那人却东张西望,心不在焉,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珍贵的皮毛。
李处耘查验完那张狐狸皮毛之后,那人笑道:“这些狐狸皮毛没有毛病,我可以走了罢。”李处耘目光敏锐,察觉到他举止异与常人,决计要仔细查验,道:“全都打开。”那人拿出一把铜钱,笑道:“大家辛苦了,这些铜钱是我的一点心意,拿去卖几碗酒喝。”李处耘道:“你以为我是敲你的竹杠吗?”那人连连摆手,道:“没有那个意思,你别误会了。”李处耘重重‘哼’了一声,道:“这点小钱,我还没有放在眼里。”那人点头哈腰,连声说是。李处耘冷冷道:“少说废话,打开袋子。”那人面有难色,道:“这些狐狸皮毛珍贵之极,若是摸坏了,可卖不出价钱。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张。”他越是推诿,李处耘越觉得可疑,当下自己解开布袋,一张一张仔细查看,绝不放过每一寸地方。查到一张白狐狸皮的时候,有个地方微微鼓了起来。用手揉捏,真的内有乾坤。他断定里面藏有东西,于是用尖刀划破狐狸皮,搜出一封蜡书。那人神情大变,惊道:“这是甚么?狐狸皮里怎么会有东西?”李处耘冷冷道:“这是甚么?”那人道:“是啊,这是甚么东西?”
李处耘怒道:“还在装疯卖傻吗?绑起来。”众士卒一拥而上,将那人绑得结结实实。那人一边挣扎一边大呼‘冤枉’。李处耘用尖刀刮去封蜡,凝目而视,竟然是辽国写给南唐的密信。他怒不可遏,大声道道:“再搜。”众士卒七手八脚,又搜出一封辽国写给蜀国的密信。一封写给南唐一封写给蜀国,邀请二国出兵,共同讨伐大周。李处耘冷冷道:“说罢,你是不是辽国的奸细?”那人道:“冤枉,我不知道这是甚么。”李处耘见他犹是百般狡辩抵赖,道:“押去监牢,我要亲自审问。”一行人当下将那人押到监牢。
狱卒见来了生人,无不精神抖擞。一名狱卒问道:“这是甚么人,犯了甚么事?”李处耘道:“他是辽国的奸细,给我逮了个正着,给我仔细审问。”狱卒们有的骂骂咧咧,有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狱卒大声道:“弟兄们还等甚么,上刑具,好生伺候。”众狱卒们纷纷拿来刑具,皮鞭、铁钉、榔头、铁钳诸般刑具一应俱全。那人头皮发麻,道:“我是冤枉的,你们抓错了人。”李处耘扬起两封密信,道:“这是物证,你还抵赖吗?”那人道:“这些狐狸皮毛是我收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的。”李处耘怒道:“到了这里还要嘴硬,你以为有几条命?”嘿嘿冷笑,又道:“他不肯招供,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吗?”狱卒最擅长的就是严刑逼供,折磨罪犯。任是铁打铜铸之人,几次拷打下来,也必奄奄一息,命悬一线。那狱卒面目狰狞可怖,恶狠狠道:“既然不肯招供,就拔下他的牙齿。”拿起铁钳,硬生生将那人的门牙连根拔起。那人顿时鲜血直流,大声惨叫,若不是给绑在刑架上,早就痛的满地打滚了。
李处耘冷冷道:“还说不说实话?”那人央求道:“我真的不是奸细,求你放过我。”狱卒狞笑道:“还嘴硬吗?再拔下你一颗牙齿试试。”那人惊恐万状,又痛又怕之下浑身发抖,道:“我说,我说。”狱卒重重‘哼’了一声,咬牙道:“真是贱骨头,不动刑就不说实话,快点从实招来。”李处耘当下吩咐狱卒取来纸笔,又道:“你叫甚么?是那国人?”那人道:“我叫萧奴儿,是辽国人。”他回话的时候,狱卒则秉笔记录。李处耘又道:“这两封蜡书是谁写的?又要交给谁?”萧奴儿不堪酷刑,不敢再有隐瞒,于是一五一十道:“这两封密信是辽国皇帝命人写的,分别交给南唐皇帝李璟和蜀国皇帝孟昶,邀请他们共同出兵,讨伐大周。”狱卒怒道:“老子宰了你这厮。”李处耘道:“他既然已经招供,就留下一命。”又问道:“你前前后后一共送过几次密信?”萧奴儿道:“我一共送过四次密信,每次走的都是孟津渡,前三次都能蒙混过关,这次却栽在你的手里了。”顿了一顿,又道:“你是怎么看出我的?”李处耘冷笑一声,道:“你鬼鬼祟祟,像极了奸细。”详细审问过后,李处耘命萧奴儿签字画押,又吩咐狱卒严加看押。
快步来到官署,李处耘道:“禀告藩帅,今天抓到了一个辽国奸细,这是辽国皇帝耶律璟写给南唐和蜀国的密信,还有奸细的供词。”李继勋一字不漏的看了一遍,喜道:“真是太好了,果然有奸细从孟津渡进出。”李处耘问道:“请问藩帅,如何发落奸细?”李继勋沉吟不决,道:“就地处决算了。”陈南金道:“这件案子太大,不如交给朝廷罢。”李继勋想想这个办法最为稳妥,于是道:“好罢,那就交给朝廷处置。”又道:“奸细是你抓住的,就由你押往京师。”李处耘应声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