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二人随那文吏来到别帐,那文吏道:“钦使稍坐,吃食马上就到。”赵匡胤微微一笑,道:“有劳了。”张琼早就饿得虚火旺盛,来回踱步,口里念念叨叨。只是话声太低,听不清说些甚么。赵匡胤皱眉道:“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等着。”张琼道:“我快要饿死了,再不送吃食来,怕是要吃人了。”赵匡胤白了一眼,道:“瞧你那点出息,坐下来闭目养神,就不会那么饿了。”过了一阵,那文吏送来两碗面条几张煎饼,还有半边羊肉。张琼早就饿得眼冒金星,饿虎扑食一般撕下羊腿,狼吞虎咽大啃起来。那文吏见他吃像难看,不禁忍俊不禁。赵匡胤笑道:“他饿的急了,你别见笑。”那文吏道:“钦使慢用。”言罢退了出去。赵匡胤虽然也是饥肠辘辘,但是钦使的身份不同寻常,念及体面,于是一口一口慢慢进食。眼见张永仿佛饿鬼投胎转世一般鲸吞牛嚼,皱眉道:“你慢点,别人瞧见成甚么样子?”张琼吃的满嘴流油,道:“此间又没有旁人,何必假装斯文?”嘴里塞满了羊肉,话声含糊不清。
饱餐之后,张琼心满意足,拍了拍鼓起的肚子,抹了抹嘴边的油渍。他是四肢壮硕,头脑简单之人,吃饱了就想睡觉。一阵困意袭来,顿时哈欠连天,于是趴在桌上边上呼呼大睡,一时之间,鼾声如雷。过了一会,王景领了一人来到别帐,赵匡胤当即起身。王景道:“他叫胡二,是本帅麾下军校,既会说本地话,而且熟悉附近地形,可以为钦使领路。”胡二行了一礼,道:“见过钦使。”赵匡胤见他其貌不扬,扮成樵夫,谁也不会疑心,微微一笑,道:“有劳胡兄给我引路。”胡二忙道:“钦使客气了。”赵匡胤道:“请藩帅给咱们准备衣物,还有纸笔,事不宜迟,下官立刻就要动身。”王景当下命人拿来衣物,赵匡胤三人换了衣裳,戴上竹笠,穿上草鞋,腰间插上柴刀,竟然毫无破绽,当真如寻常樵夫一样。赵匡胤把纸张和炭笔贴身藏好之后,道:“藩帅,下官去了。”王景点了点头,道:“兵凶战危,钦使小心。”赵匡胤点了点头,带领张琼和胡二出了军营。
三人舍近求远,不走大道,翻山越岭来到黄花谷。赵匡胤心想:“《孙子兵法》有云,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此处两侧山峦绵延,谷底道路蜿蜒曲折,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当初投军之前,在苗训家读过《孙子兵法》,想到《孙子兵法》,自然而然想起了远在河中的苗训。胡二道:“钦使请看,西边就是凤州。”赵匡胤举目远眺,烟雾弥漫之中,远方隐隐约约一座城池。他拿出地图对照地形仔细观察一会,道:“去凤州看看。”三人又翻山越岭,绕道凤州。
赵匡胤不辞辛劳,辗转四州勘察地形之后,回到军营,向王景辞行。当日赵匡胤走后,王景才会过神来,心想柴荣为甚么要派遣使者来前线巡视战况,难道是觉得自己无能,不信任自己了?越想越是忐忑不安,犹是心神不宁。当下问道:“钦使,请你实话告诉我,陛下是不是不信任我了?”赵匡胤见他愁眉不展,安慰道:“藩帅多虑了,陛下知人善用,倘若不信任你,早就阵前易帅了。”顿了一顿,又道:“陛下励精图治,欲要削平天下,不然也不会大刀阔斧,改革兵制,整军练卒。这是陛下即位以来,对外用兵的第一战。时至今日,仍然没有进展,因此差我来巡视一番,看看究竟能否收复四州。”王景问道:“看来陛下之意,四州志在必得,必须打败蜀国?”赵匡胤颔首说是,又道:“藩帅所言极是,陛下正是这个主意。”王景叹息一声,道:“不是我不肯尽心尽力,可是蜀军十分难缠,收复四州之战困难重重。”赵匡胤想了一会,道:“下官只是奉诏巡视战场,原本不该插嘴战况,不过都是为国效忠,为陛下排忧解难,下官忍不住想说说自己的看法。”王景道:“钦使有何高见,本帅愿闻其详。”赵匡胤微微一笑,道:“也不是甚么高见,只是下官觉得,四州之中,凤州地势要冲,关隘险阻,进可攻退可守,应当首先夺取,接着再攻取秦州。收复此二州,成阶二州必如囊中之物,唾手可得。藩帅身经百战,精通兵法,一定能够大获全胜。”顿了一顿,又道:“下官急着回京师复命,先行告辞了。”王景送出军营,道:“请钦使回去转告陛下,纵然马革裹尸,本帅也要收复四州。”赵匡胤上了军马,拱手道:“祝藩帅旗开得胜。”
走不多远,赵匡胤手拉缰绳,勒住军马。张琼奇道:“怎么不走了?”赵匡胤拿出一份信,交给张琼,道:“我独自回京师,你去河中一趟,务必把苗训先生请到京师。”张琼接了书信,问道:“要是他不肯来呢?”赵匡胤道:“无论用甚么办法,一定要请来苗训先生。”张琼咧嘴一笑,道:“不拘用甚么办法就好办了,他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绑也要将他绑来。”赵匡胤忙道:“这却使不得,他是世外高人,只能以礼相待,切不可动粗。你要是不知深浅,伤了先生一根汗毛,我必军法从事。”张琼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喃喃自语道:“又不许动粗,又要把如请来,这可难为我了。”声音极低,赵匡胤没有听得十分清楚,问道:“你说甚么?”张琼出了口气,道:“我去就是了。”赵匡胤嘱咐道:“务必恭恭敬敬,切不可动粗。”张琼答道:“知道了。”言罢驰马而去。赵匡胤没有读过多少书,自任殿前都虞候以来,常有力有不逮之处。思来想去,身边武夫环绕,似张琼、王彦升、罗彦环这样的赳赳武夫,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这些人勇武有余,机智欠缺,遇上大事,只会动刀动枪,喊打喊杀。身边缺少一位深谋远虑、才思华瞻的谋士,终非长久之计。苗训学识渊博,高深莫测,若能为自己出谋划策,势必更加如虎添翼。
赵匡胤回到开封,觐见柴荣。他一去一回,只用了十六天时间,如此神速,大出柴荣意料之外,道:“你前后只用了十六天时间,朕想不到会这么快。”赵匡胤见他似有怀疑之意,当下道:“臣知道战事不等人,因此一路上马不停蹄,不敢有一点点偷懒懈怠。”柴荣点了点头,又道:“见到王景了,前方将士们士气如何?”赵匡胤回道:“臣见过王藩帅了,将士们的士气不高。”柴荣沉吟片刻,问道:“依你之见,此战还打不打的下去?若继续进兵,能否取胜?”赵匡胤斩钉截铁道:“臣觉得我军一定能大获全胜。”柴荣不置可否,只是目不转瞬的谛视。赵匡胤猜想他是在观察自己有没有说假话,当下道:“陛下,臣要笔纸一用。”柴荣做了个手势,孙延希当下拿来笔纸。
赵匡胤将纸铺在地上,一边勾画行军路线,一边道:“臣勘察地形,四州之中,凤州首当其冲,乃是四州之咽喉。攻破凤州,秦州就孤立了。攻破秦州之后,成阶二州就不战而降了。要夺取凤州,必须先夺取黄花谷。凤州是四州的咽喉,黄花谷又是凤州的咽喉要道。”柴荣坐在椅上,看得不甚清楚,在赵匡胤起笔的时候就走到了殿中,仔细谛听。行军的路线,早就深深印在了心里,行军图画得虽然潦草了一些,但是一目了然。柴荣却仍有疑虑,默不作声。赵匡胤道:“陛下,臣敢以身家性命担保,四州之战必能获胜。”柴荣见他敢以身家性命为誓,再无疑虑,道:“传李谷、范质、王溥、魏仁浦等大臣来商议战事。”孙延希当下遣人分头传话。
不移多时,众人陆续入殿,柴荣赐坐。赵匡胤虽然在殿前司登高一呼,阶下百喏,威风凛凛,可是在这些朝廷重臣面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芝麻小官,没有赐坐的份,只是默不作声的站在最下首。柴荣道:“朕派遣赵匡胤前往凤翔巡视,他刚刚回来。”又对赵匡胤道:“你把此行所见所想,再说一遍。”赵匡胤应声说是,又是画了一遍出兵的路线,道:“臣觉得此战应先行攻取凤州和秦州,只要攻克了此二州,成阶二州也就轻而易举了。”李谷力主罢兵,当下道:“你这是纸上谈兵,战事瞬息万变,你能这么想,蜀军不是傻子,也会这么想,难道不会提前防备吗?”
赵匡胤并不讳言,道:“下官这么设想,的确是纸上谈兵,而且战事瞬息万变,谁也不能预测会横生出甚么枝节。粮草接应不上,士卒哗变,蜀军在四州囤积重兵,凡此不测之事,皆有可能发生。”范质和李谷一样,也主张罢兵,质问道:“你既然知道天有不测之风云,战况随时都会变化,凭甚么断定此战必胜?”他语气虽然咄咄逼人,可是赵匡胤面不改色,道:“下官走遍四州,勘察地形,以此得出的结论。”范质冷笑一声,道:“我军五月出征,到了现在,还是没有进展。王将军身经百战,智勇双全,他尚且一筹莫展,你这个虞候的本事难道高得过他?”话锋锋芒毕露,轻蔑之情,形于辞色。王溥揣摩上意,派遣赵匡胤巡视前线,无非是想收复四州,当下道:“范相这般说法,究竟是在怀疑陛下还是怀疑赵虞候?陛下派遣赵虞候巡视前线,当然是要看到甚么就直言不讳。你这般盛气凌人,是不让赵虞候说话了?”范质给他抓住把柄,顿觉理亏,道:“身为宰相,范某上辅天子,下安百姓,此战干系重大,范某当然要问仔细些。”
柴荣道:“召集大家议事,就是要集思广益,议一议此战还要不要打下去。赵匡胤,你接着往下说。”赵匡胤躬身说是,道:“回禀陛下,前线将士士气不高,而且粮草不济,眼下看来确是困难重重。以臣愚见,不如趁着这个时候,以退为进,兵马先退回国境,以此迷惑蜀国,以为我军知难而退。将士们一边休整,一边等待粮草,士气恢复之后,再出其不意,一鼓作气,攻克凤州,然后再以雷霆之势,席卷剩下三州。”李谷沉声道:“打仗不是儿戏,万一你看走了眼,我军出师不利,打了败仗,谁负其责?”赵匡胤虽然没有读过多少兵书,而且不像王景那样身经百战,但是坚信自己绝不会看错,当下昂然道:“军中无戏言,要是打了败仗,下官愿意一死以谢天下。”话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此言之出,四座皆惊。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谷和范质相视无语。王溥却暗自叹息,心想:“当着陛下的面,立下如此军令状,逼得自己没有了退路,看来想升官想疯了。”柴荣沉默良久,觉得赵匡胤所献之策没有破绽,终于下定决心,道:“为了解除征伐南唐的后顾之忧,震慑党项和土浑谷,必须收复四州,立刻向凤翔增兵增粮。”不但下诏向前线增兵增粮,而且给王景写了一封信,面授机宜,要他按照赵匡胤所说的方略出兵,首先攻取凤州。
众人出了别殿,王溥故意走在最后面,道:“赵虞候。”赵匡胤停下脚步,拱手为礼,道:“王相公有何指教?”王溥微微一笑,道:“指教谈不上,你适才在殿中侃侃而谈,有理有据,尤其最后一句,慷慨豪迈,尽显英雄本色,着实叫人钦佩。”赵匡胤道:“相公见笑了,下官断定此战这么打,必胜无疑,因此才敢立下军立状。”顿了一顿,又道:“适才多谢相公替下官解围。”王溥摆手道:“我这也是仗义直言,我这人心肠直,最是见不的别人为难。范质和李谷他们盛气凌人,颐指气使惯了,我忍不住就要说句公道话,咱们边走边说。”两人并肩而行,王溥问道:“你想过没有,万一此战败了,你如何自处?就算陛下能够宽宥,李谷和范质这两个心胸狭隘之人未必能容得下你。”赵匡胤信心满满,道:“下官不会看错,此战必胜。”语气断然,神情坚毅。王溥敛足止步,凝目谛视。只觉他不但有郭威的冷静自信,而且兼具柴荣的睿智干练,气质端的与众不同,与所见所识之人皆不相同,心中惊诧不已。在王溥注视之下,赵匡胤从容不迫,没有丝毫局促不安,含笑以对。王溥微微一笑,道:“赵虞候胆略过人,难怪陛下器重你。我虽是儒生,可是最喜欢结交英豪俊杰,以后有甚么为难之处,尽管直言。我必倾尽全力,为你排忧解难。”赵匡胤心中大喜,道:“多谢相公。”
张琼来到河中柳叶镇耍金桥,只见路边一座四面透风的竹棚,一人坐在里面视诊问疾,棚外的人们排成长龙。他打量一阵,觉得那人正是赵匡胤所说的苗训,于是下马,走进竹棚,一拍桌子,粗声粗气问道:“你是苗训吗?”他这般口气好生无礼,苗训看也不看一眼,道:“你要看病,请到后面去排队。”张琼见他答非所问,又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苗训?”苗训看了一眼,道:“我正是苗训。”张琼顿时换了一付模样,咧嘴笑道:“原来你果然就是苗训,好极了,跟我走罢。”这句话没头没脑,苗训大觉匪夷所思,问道:“跟你去哪里?”张琼道:“赵虞候要我来找你,赶紧跟我走罢。”苗训摇头道:“哪个赵虞候,我并不认识。”张琼道:“就是赵匡胤,你记不记得?”苗训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他。”张琼笑道:“你想起来了罢。”苗训微微一笑,道:“他请我做甚么?”张琼道:“请你去京师做官。”转过身去,对着排队众人道:“苗先生要去京师做官了,不看病了,大家都散了罢。”
众人都身患疾病,有的更是远道而来,极其不易,不肯离去。张琼见状,当下拔出钢刀,鼓起眼珠,恶狠狠道:“赶紧回去,不然别怪我动粗了。”众人见他凶神恶煞一般,又穿着军服,不敢不从,纷纷离去。张琼驱散众人,得意之极,哈哈大笑,转过身去,但见苗训正在收拾桌上物件,道:“先生马上就要做官了,这些物件都用不上了,干脆全都扔了。”苗训摇头道:“你回去告诉他,我不去京师。”张琼怒道:“我千里迢迢赶来,你却说不去?”苗训淡淡道:“你自己要千里迢迢赶来,关我甚事?”张琼顿时火冒三丈,高擎钢刀,怒道:“你...”苗训恍若未见,自顾收拾物件。
张琼倏然想起赵匡胤的千叮万嘱,要以礼相待,不可动粗,于是哈哈一笑,收了钢刀,道:“我是个粗人,不懂礼数,先生莫怪。”苗训并不理会,把物件装进竹篓,背起竹篓而去。张琼连忙亦步亦趋,道:“先生不随我去京师,我无法向虞候交代。”苗训道:“这却好办,你就说没有找到我。”张琼虽然粗鲁,但是不傻,道:“就算我这么回话,虞候也必不信,不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才怪。”苗训不禁莞尔,问道:“他如今平步青云,想必春风得意了。”张琼道:“那是当然,他如今是殿前都虞候,堂堂四品武官,手下管着六七万军马。”苗训道:“你回去替我转告他,我做惯了闲云野鹤,无心出山,要他好自为之。”张琼道:“虞候的话就是军令,请不到你,我就不回去。”
回到家中,苗夫人奇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没有人看病吗?”苗训正要答话,张琼抢先道:“我把看病的人都赶走了。”苗训道:“当初曾在我家盘桓一些时日的赵匡胤,你还记得吗?”苗夫人想不起来,摇了摇头。张琼笑道:“赵虞候如今做了大官,想请先生出山。”话说道一半的时候,苗训进了书房。张琼追到书房,眼见满屋子的书籍,不禁一阵头晕目眩,自言自语道:“这么多书,要看到甚么时候?”苗训眼里似乎没有这个人,心无杂念的看书。张琼想到一件事,急忙拿出书信,道:“这是赵虞候写给你的信。”言罢放在桌上,但见苗训瞥也不瞥一下,问道:“你怎么不看?”苗训道:“就是不看,我也知道信中写了甚么。”张琼惊为天人,连连啧声,道:“隔着信封都知道信里写了甚么,难怪虞候说你是世外高人。”钦佩之情,形于辞色。
晚饭时候,张琼不请自到,眼见没有自己的碗筷,毫不客气的拿过苗夫人的碗筷,狼吞虎咽起来。吃到一半,眼见他们面面相觑,泥塑的一般,坐着不动,道:“你们吃呀,不要客气。”他们夫妇那里还有心情吃饭,对望一眼,离桌而去。张琼正愁还没有吃饱,心想不吃白不吃,于是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干净净,就差舔盘子了。吃罢晚饭,他把两条长凳一拼,躺上去不久就沉沉入睡了。苗训夫妇睡在内室,虽然隔着一道门,但是张琼鼾声雷动,清晰可闻。他四仰八叉,睡得死猪一样,可是却苦了苗训夫妇,被吵得一夜未曾合眼。虽然精神欠佳,苗训还是依旧出摊。然则张琼拿着钢刀往竹棚前一站,无论何人靠近,便即举刀驱赶。苗训无奈,只得返回家中。
赵匡胤事先再三叮嘱,不得无礼。虽然打不得骂不得,张琼却有妙招,寸步不离的跟着苗训。无论他吃饭拉屎都如影随形,仿佛影子一般挥之不去。陡然之间,多出了这么个难缠的人,苗训夫妇不堪其扰,大伤脑筋,被折磨的日渐消瘦。这日苗训拿出一包金银,道:“算我求求你了,请你走罢,只要你肯走,这些金银都是你的了。”张琼瞥了一眼,道:“你太小瞧我了,以为拿这点金银就能打发我吗?”苗训以为他贪心不足,道:“你若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再加。”张琼毫不动心,摇头道:“我不要甚么金银,只要你跟我走。”苗训道:“赵匡胤究竟给了你甚么好处,你这般死心塌地?”张琼道:“他救过我,还有就是我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休说这点金银,便是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稀罕。”苗训心想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要给他逼疯。沉吟片刻,叹息一声,道:“好罢,我随你去京师便是。”张琼大喜过望,道:“既是如此,还等甚么?”苗训带了几件衣裳,叮嘱夫人一番,和张琼往开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