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爱国知道她需要什么,就温柔地俯下身去。那双高扬的手立刻猝不及防地揽住了沙爱国的脖子,两双冒着火星的嘴唇掺合到一起,在早晨的床塌上燃起一场声势吓人的烈火。
就在这时,“吱吱吱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趟过山谷划破晨空趟过城市的废气急速冲刺而入,手机骤响带来的仿佛一阵急骤的冷雨,浇灭了那场刚刚要燃旺的大火。
“真烦人,”正在燃烧的茜茜无比懊恼地说,“别理他,大清早也不让人安宁!”
沙爱国用一只手抓过手机一看,竟是一个熟悉的长途电话号码。这是他们村支部书记家的那部电话,也是他们村唯一的一部电话。父母绝不轻易给他打电话。父母对那十几元的长途电话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沙爱国心里划过一阵奇怪的感觉,他顿时推开茜茜,坚决地说:“不行,这是家里打来的。”
茜茜带着冷水浇头的气恼说:“打吧,你要打到外面打去,别吵着我。”
沙爱国对茜茜的小脾气习以为常,摇头笑笑,先挂了电话,然后走到外间,拨通那个号码。
“喂,是爱国吗?我是你三叔呀!”
“噢,是三叔呀,我是爱国。怎么大清早来电话?”
“每天7点钟以前打电话便宜呀,这是你娘特别嘱咐的!”
沙爱国的心一沉,随之泛起一种苦涩的味道。贫穷的马虎沟村仿佛电影里的一个慢镜头立刻摇晃着拉到了他的眼前。
沙爱国当然知道在村里打电话、接电话的困难,去支书韩德全家打电话只能在7点钟前和21点钟后,而且,还必须捎上一些稀罕的土特产品。接电话也得捎东西,否则,支书的那个坏脾气的儿子会当着你的面毫不客气地把电话挂断。
一会儿,沙爱国脚步沉重、神色忧急地走到茜茜床前。
茜茜惊讶地看着爱国,睁大眼睛问道:“爱国,怎么了?家里发生了啥事?”
沙爱国停顿一下,才忧虑地说:“茜茜,咱爹病了,病得非常厉害,我要马上回去。”
茜茜也是一愣,不相信地问:“你上次打电话时,不是还说身体好好的吗?”
沙爱国忧心忡忡地说:“像爹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年轻时吃苦又太多,心梗脑梗随时会突然袭击,谁敢说什么时候不会突然生个怪病?”
茜茜知道爱国的脾气,皱皱眉头,就不情愿地说:“你回就回吧,多捎点钱,办完事就快回来。”
沙爱国边答应着,边怀着淡淡的忧愁在茜茜那温热的额头印上了深情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