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晏玄棂这样一噎，裴度不禁怔了怔神，随后笑道：“晏老言重了，只不过是无聊之时的消遣罢了，晏老怎么能说是肆意揣摩大帝心思呢？再说了，这位宁安大帝的心思，一看便知，何须揣摩？”
晏玄棂原本浑浊的双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当初靖安大帝在世时，裴度还只是一个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一腔热血只知道尽力办事，一路从大理寺，刑部做到了如今的左相大人，能力依旧不减当年，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那份在官场上磨砺出来的老练，却是越发的纯熟，这份一观一察之间洞察人心的本事，倒是丝毫不负“狐智、狼道、鹰谋”之名。
眼见晏玄棂依旧是沉默不语，裴度知道，这位右相大人又在算计他对玄月的威胁有多大了，“右相大人，别算计了，你我二人，一阴一阳，才是这朝堂，这玄月的未来，从某个角度来说，你我二人都有私心，所以何须跟我这么见外呢？”
“老夫之前说过，你的心中，只有一家一姓，老夫不同，所以你与老夫，不一样！”晏玄棂出身寒门，比起裴度这位出身富贵，又精通为官之道，但是晏玄棂虽然如今身居高位，但是比起裴度在年轻之时便已经崭露头角之时，晏玄棂功成名就之日，实在是老了一些，所以在晏玄棂看来，裴度于他，并非一条路上的人！
“大帝年岁尚小，如今朝堂之上风起云涌，一个孩子，待在亲人身边，自然是要安心几分的。”晏玄棂抚须轻声叹道，任谁也没想到，玄月的帝位，如今居然会交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里。
裴度淡然道：“宁安大帝，这倒是个好年号，又从小在帝后膝下长大，权谋之术自然不会弱了，只不过这位大帝的锋芒如今还未展露出来，等到乳虎初啸，真正锋利的獠牙露出来的时候，可能就是你我的死祭！”
裴度的一番话，让晏玄棂震惊了许久，毕竟如今看来，这位出席盛大活动还要自家舅舅陪在身边的宁安大帝，已然是一个小孩子，虽然经历过生死，但是在晏玄棂看来，他的执政，似乎连当年的文渊大帝都比不上，但是在裴度眼里，这个人居然有着如此的潜力，难道真的是他晏玄棂老眼昏花，不识人心？
对于晏玄棂的反应，裴度似乎是极为满意，继续道：“人心这种东西，比起右相大人，我还是能够胜上半筹的，这位宁安大帝，绝对不逊色于当年的靖安大帝，因为一个懂得隐忍的人，向来是最有实力的那一个。自己的舅舅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经历如此变故，他居然还能坦然的坐在这个帝位上，此等心性，远非你我二人所能及，所以啊，尊敬的右相大人，如今您还觉得，这位让你一眼便看透的宁安大帝，还是当年那个在帝后膝下，无忧无虑，闲鱼野鹤的皇子吗？”
＂时辰过半，快誊真！＂迎风楼下传来主考官的一声高喝，打断了晏玄棂的思绪，晏玄棂猛然间回过神来，长叹一声，放下之前裴度所说的一切，开始认真地观看楼下士子的科举考试。如今的他，已是风烛残年，身前之事，还未发生，无须担心；生后之事，更是与自己无关，他又何必去操心呢，还不如看看这些孩子，再多看看这个自己呆了一辈子的庙堂，多想想自己幻想了一辈子的江湖，那个江湖，宇文亦初替他走了一遭，也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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