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是为了戚裔?”江皖面无表情,“刑部依然将他捉拿归案,押进天牢,你为了儿女私情,经不顾身家性命,不顾族中诸人?为父可是白白的苦心孤诣教导你了。”他有些痛心的摇头。
“苦心孤诣?苦心孤诣的···教导···”江庭似是明白了些什么,想起那日自己夜半去寻戚裔,深夜回到江府,父亲也是这般坐在上座,映着灯光与自己谈话。
“你皇姑不也教导过你,身为宗亲,不要被儿女情长蒙蔽双眼,我们不比普通人家,遇到什么阻碍,便可以撒手不顾,情奔天涯,你是宗亲,你的姑姑是皇后,父亲是在朝大臣,许多事,不可为!”江皖低声斥道。
“不可为?”江庭抬起已盈满泪水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道:“父亲,你和皇姑早就知道,是不是?陛下,早就想铲除戚家了是不是?”她气极反笑,冷声道:“孩儿明白了,怪不得,向来不与孩儿谈论朝堂之事的父亲突然问孩儿朋党的看法,皇姑突然关系起了我的是否有心上人这回事,是孩儿太愚笨!由着你们蒙蔽!”她情急之下不禁大声起来,气急之下,脸色愈加苍白。
“你是愚笨,你看不懂的何止这一点。”江皖要见她脸色发白,嘴唇青白到有些透明,心有些软了,缓声道:“地上凉,起来坐着回话吧。”
“是,孩儿不懂,不懂为何你与皇姑都知道陛下对戚家起了疑心,知道陛下已经准备动手,为何不加以阻止,父亲不是常常教导我,做人要时刻谨记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为身在高位享受荣华而被蒙蔽双眼,要看的到世间的不公,要捍卫心中的道义,心头热血不可被轻易浇灭!可为何···可为何···这次戚家遭难,你们却要置身事外,戚馼大人与您在朝为官,同年入仕,都是持心正直的纯良之人,怎能眼看着他全家遭难!戚骁大人为我国开疆扩土,景隆三年,铁勒人大举进犯我北境,北京苦寒,我帝都派出军队皆因耐不得苦寒而无法作战,况且铁勒人善骑兵,一路破成无数,直逼帝都外围防线,是戚骁大人带着尚未成年的戚裔,在边境苦撑半年,待我军修生养息恢复战力才得以解围,景隆五年收濡城,景隆六年灭后陶,直取陶邑,南境向来与小国部族摩擦不断,是戚骁将军卖命拼杀才力保南境安宁,至于戚骥大人,执掌御史台,激浊扬清,朝内贪腐无处遁形!这样为国鞠躬尽瘁之治世能臣,居然遭此下场!难道这就是您教给我的道义吗?若是这般光景长此以往,北周还有什么气数!”
江皖愣了愣,感叹道:“庭儿,这般言辞皆是男儿疏阔之风,能从你口中听到,为父深感欣慰,”说罢,深深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你也说到,戚家这般的功高盖主,以陛下的心性,今日之结局,已是无可阻挡,坚持心中道义,不只是正面反抗,直言上书一种,目前戚家并未被赶尽杀绝,还有人尚存世间,或是流放或是监禁,为父若是为戚家直言上书得罪圣上,你若是为着戚裔直闯宫门,冲撞陛下,江家便会面临同样的命运,江家遭难,你皇姑在宫中自然地位不稳,谁去保护那些活下来的人,能让戚家几个月之内大厦倾颓的人,也必是有能力暗中斩草除根斩尽杀绝,若是我们都因言获罪,无人保护戚家活着的人,戚家便真的满门屠尽了,又有谁以后为他们平反?不畏强权是忠勇,隐忍蛰伏也是忠勇,何况,为父若是孤身一人,即使与戚兄共同赴死又当如何?说到底,为父老了,舍不下你和你母亲。”
听到父亲如此掏心掏肺的一番话,江庭有些动容,不再坚持己见,沉默着不说话。
“用些清淡的,回房好生休息,为着自己,也为着戚裔,好好保重自己,留待来日。”江皖经历了一日的惊心动魄,也有些倦容,轻轻拍了拍江庭的肩,转身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