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庭骑马一路飞奔,到戚骁帅府门前下马,冲进去,昔日里整洁干净的庭院被前来拿人抄家的士兵翻的杂乱无比,四处散落着家眷因被士兵拖拽掉下的首饰,撕扯散落下的外衣,插在地上的箭矢,还有戚裔和戚疆两个人刻着名字与家族图腾的刀与刀鞘,杂乱的血迹从正厅门前中央一直蔓延到正厅内,江庭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自脚底升起来的寒气使她忍不住的发抖,她想起那位参军所说,两名首犯正法,更加心慌起来,提着一口气努力的往正厅走,看见戚裔的袍子盖着的尸体,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踉踉跄跄扑上前,两手沾了满满的血液,她努力克制着已在眼眶内集聚成洪峰的泪水,生怕哭出来看不清面前倒下这个人的脸,用力控制着颤抖到无法抓住衣角的手,缓慢的,掀开戚裔已经被鲜血染透的袍子,是戚疆苍白的还带着些稚气的脸,江庭还未来得及松口气,眼中的泪水便重重的砸下来,滴落在地上,和戚疆已经有些凝固的血液融在一起,她跪在地上,从骑马进城门开始在胸腔中集聚的惊惧,震惊,手足无措,绝望,愤懑,委屈全部在戚疆这个经常跟在她后面笑呵呵喊她庭姐姐十五岁少年那未凉的尸体面前倾斜而下,她伏在他身上痛哭不止,仅仅是从胸口射进去的箭矢,触摸上去便能感受到当时场景的凶险,江庭哭了一会,泪流干了,愣愣的跪在地上许久,似是下了什么决心,眼神逐渐凝聚起一种毅然决然的坚定,她起身王府门外走,解下马缰绳翻身骑上去,前往皇宫宫城方向。
一路风驰狂奔,距离城门还有一条主街的距离,路口中央突然冲出一人,江庭猛地勒住马缰绳,狠狠的将马头控制到另外一侧去,定睛一看,拦在自己马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带着家丁横在她面前阻断她前往宫城的去路,“父亲。”她压着嗓子低低的唤了一声。
“你要去哪?”江皖眉头紧蹙,脸色黑青,一双浓眉几近要树立起来,两只眼睛严厉的瞪着骑在马上的江庭,他向来疼爱女儿,朝中相交好的大臣也都知道他甚是宠爱江庭,视为掌上明珠,而此时此刻,却极其严厉的质问他。
“去宫城,面见陛下!”江庭满目悲愤:“我要去问陛下,因何听信谗言不查明,不审判,不公之于众,轻易将为国为民的忠臣捉拿治罪!纵容手下杀戮其家人,陛下此举,是要自断北周手足,自此不要国家昌盛了吗?国家安定,臣子忠诚,百姓按了就比不上他的利欲熏心和猜忌吗!”
“住口!读了几本史书,敢去陛下面前放肆!给我把她从马上抓下来,带回家去,一切待回府再行处置!”江皖吩咐身边的家丁,几位家丁又磨又劝,到底是女儿家,比不上看家护院家丁力气大,江庭被两位家丁一左一右紧紧箍在中央,几个人将她带回江府。
“谢天谢地,可算是拦住了,皇姐派人传信来,真是将我三魂去了两魂半,你怎的这样不知轻重,那宫城也是你这小小女子可随便闯入的?”江夫人看到江皖黑着脸带着江庭进来,慌忙迎上前去,心有余悸道。
“夫人且先去房中歇息,再去厨房做些清粥来,我有些事要与庭儿说。”江皖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江庭,吩咐江夫人。
“好,我这便去,你们父女俩好好说说话。”江夫人知趣的退到后面去。
江皖严厉的对江庭呵道:“跪下!”
江庭笔直的挺直身子,端正的跪在地上。
“为父要是不拦你,此时此刻,你便是在朝堂上对着陛下疾言厉色了,是不是!”江皖坐在上座,语气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