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上前揭开帘布,不看则己,一看之下,直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后面狭小的空间里支着两张床,兰音兰芷并排躺在床上。兰音本就壮实,如今更像是个鼓着气的皮球般,肿得不成样子,床有上有四分之三的位置被她占着。兰芷原是纤瘦苗条,如今则是瘦骨嶙峋,干瘪的皮肤包在突兀的骨头上,青筋血管历历在目。
兰音惨声哼道:“我俩也活不过三天两日了,回去还有何用处?”
她眉发脱落,眼窝深陷,活像是被饿死的干尸。说到要死,眼中竟还有些许希冀。
吴楚心中同情,想到仇敌所害,怒火攻心,蓦地发一声吼道:“师伯,谁把你们害成这样,我去给你们报仇!”
兰音道:“罢了,罢了,是我们命不好,与人无尤。”
她似是有意回避这个话题,转而对吴楚道:“楚子啊,你下一步该怎么走?是去投靠你左师伯,还是春月堂的小鬼们?”
吴楚凄然一笑道:“我可能哪都去不了。我身上有竹叶青之毒,孤星九绝反噬之伤,无论哪一样都足够要我的命,只是不知道它们谁先发作而己。”
两人均是神情黯然,兰音道:“可怜的孩子,我俩好歹活到这么大岁数,你年纪轻轻就……”
兰芷道:“我早知丸摆赠你这怪蛇必定存心不良,他这是害了你一辈子啊!”
兰音道:“我俩死便死矣,了无牵挂,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云荑。这丫头也算是云音弟子,日后孤苦无依的,好生可怜。楚子,以后就托你照顾着了!”
吴楚作难道:“我是个今日不知明日事的人,她跟着我也是受苦。不如师伯修书一封,让她去云音阁或紫玉宫吧。”
兰芷道:“傻小子,叫你带着你就带着,日后好歹有个人给你料理后事!”
兰音道:“云荑,你可情愿?”
见芸荑动也不动,吴楚忽然醒悟,忙给她解了穴。芸荑甫得自由,先赏了吴楚一耳括子。她泪如雨下道:“弟子不愿,弟子还要给两位师傅养老送终呢!”
兰芷道:“傻孩子,我们左右不过是这两天的事,你们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兰音伸手从床下取了一本小册子交给吴楚,吴楚见是《幽兰逢春》曲谱,不解道:“师伯这是何意?”
兰音道:“这是你邓师祖留下来的,我们要它再无用处了。你好生练着,兴许会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几人谈得入神,浑然忘了时间,阵阵鸡鸣传来,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兰音嘱咐吴楚道:“时间不早,这里就要开市了,你快些回去吧!”
吴楚拜了几拜,道:“两位保重,弟子会常来看你们的!”
兰芷道:“芸荑,你送送你吴师兄吧!”
芸荑不情不愿的跟着吴楚走了出去。兰芷低叹一声,问兰音道:“师姐,这《幽兰逢春》把我们害得还不惨吗?你怎么将它传给吴楚?”
兰音道:“幽兰一谱,亦宝亦毒,就看这小子的造化了。”
芸荑带吴楚行至巷尾,一脸鄙夷的看着他搬来梯子,笨拙的爬上墙头……
“丢人!”
小丫头看不去了,拽着吴楚一提一纵,平稳的落在墙外。
“我问你,刚才师父要我跟着你,你为什么推三阻四的?真真不识抬举,就算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芸荑道。
“呃,师妹恕罪!”
吴楚道:“我实在是自顾不瑕,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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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累师妹!”
“笨蛋,你真以为师傅让你照顾我啊!”
芸荑看来更生气了:“她们明明是想让我照顾你,难道你听不出来吗?”
吴楚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个样子,我误会师伯和师妹的一番好意了,该死该死!”
“算了!”芸荑道:”师傅的命令我是无法违逆的,你好歹是云音阁主,混成这样怪可怜的,本师妹发发善心照顾下你也是应该。你且回去吧,等我安顿好了师父便来找你!”
虽则吴楚是阁主,但这丫头的气场却较他这个阁主还要强。在她眼里好像吴楚只是个呼来唤去的卒子似的。交待了几句话,芸荑旋身欲走,却见从鬼市内又跃出一人。那人高声喝道:“哪里走!”左爪如鹰勾般扣住芸荑肩胛,右掌向吴楚扫至。吴楚本能的运气相抵。掌至中途方想起自己不能使用内力,待要撤回已来不及。那人内劲奇大,一掌便拍得他口喷鲜血,踉跄欲倒。他见吴楚腰上有枚令牌,顺势夺了过来,在眼前一晃,忽道:“你是承影部的?”
吴楚这时才看清此人,他年约六旬,身形苍劲,套着一件纯黑色连帽披风。深夜中他眸子发亮,便像是只灵猫。也亏得这双眼睛,否则常人极难在这暗夜里注意到他的存在。
老者仔细端详那令牌,确定是真品后,嗟嗟冷笑道:“小汪真是胡闹,这种货色也收?小子,你身为南宫府家将,勾结云音阁暴徒,意图不轨,老夫今天便替小汪清理门户!”
老者举掌欲拍,吴楚自知难逃,闭目待死,陡听得巷子里一声疾喝:“住手!”
这声音清亮,便似晨光刺透花蕾般中耳欲醉。几人同时转过头,却见南宫池雨一袭白衣,手按短剑缓步而来。老者连忙屈膝拜道:“老奴给小姐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