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来,唐氏觉得胃有些绞痛,早饭未吃,唤丫鬟春香伺候梳洗打扮,准备到蒋大夫那看医。路过正房赵氏门前,见丫鬟冬梅正伺候赵氏吃茶。
赵氏素来霸道,对下人也是从来不吝其毒。夏日打扇的风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按摩的手劲不是轻了就是重了,洗脚水不是烫了就是凉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了,稍不顺心,张口就骂,抬手就打。身边的丫鬟从春花、夏荷、秋菊到如今的冬梅,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称她心的,如果她还有心的话。
方老爷对此又气又恨,多次训导赵氏,方家是大家,对待下人要有起码的尊重,不然传将出去,会说我方家治家无方,沦为月水镇的笑柄。姚管家也在侧旁提醒,说镇上已有对大太太不利的闲言碎语。为此,赵氏日后有所收敛,冬梅算是呆在赵氏身边最久的一个。
看着花枝招展的唐氏扭着水蛇腰打门口经过,妒火再次填满赵氏的心。她把茶碗里的水狠命泼在冬梅的脸上,“你想烫死奶奶吗?”话毕,不由分说,扯住冬梅的头发,甩手就是几个耳光。
“不长眼的贱丫头!给你几天好脸色,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啦。你看看你,整天打扮得像个妖精似的,做给谁看哪?不要脸的东西,到处招蜂引蝶,狐媚野男人,还有脸在这哭。”
说话听声,锣鼓听音。唐氏再怎么有涵养,也架不住别人如此泼脏水。她来到赵氏近前,用挑逗的语气说道:“没想到姐姐骂街的炉火,已到了如此纯青之地步。你应该感谢你生在官宦人家,沾了你父母的光,要不然扔在大街上,谁会认识你是谁,就连街上讨饭的都未必正眼瞧你。”
“你!”赵氏气撞顶梁门,一时不知该怎样接对方的话。
“如果这方家大院容不下我们俩,今天就让老爷明断,要么我走,要么你走,省得天天见,日日烦,气伤了身子骨。要是针对我,你就面对面放马过来,别拿下人当工具。我唐某人从不无缘无故欺人,别人也休想作践我。我实话告诉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会差人把你爹娘的棺材刨开,把你塞进去,好让你们早日团聚。不信,你可以试试。”
赵氏显然是让唐氏的这几句话给震住了,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手倚着门框,气得浑身发抖。她本想撒泼,但老爷不在,演给谁看呢。
正在此时,门丁来报告,说是金家的家丁有生要见姚管家。
赵氏大手一挥,吼道:“不长眼的畜生,一个家丁要见管家,还用到这来禀报。不见!”
“慢着!我们方家可是大户人家,无论是家丁还是管家,都不能失了礼数。告诉有生,前厅候着。”说完,唐氏一摇三晃离开了后宅,留下赵氏在那原地磨圈圈。
有生说明来历,唐氏也不答话,径直来到大门外,叫了一辆人力车。
“不知二太太是何用意,请明示在下。”
“你不是要找姚管家吗?我带你去。不过你要当一回车夫,不然我心里不平衡。”
有生笑了笑,从车夫手里接过人力车。“太太请坐稳,我们要到哪?”
“南街西水十字。”望着有生宽而结识的后背,唐氏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有生,有心仪的姑娘吗?”
“还没有。我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下人,不会有哪家姑娘会看上我。”
“口是心非了吧。你可是咱月水镇数一数二的俊后生,不是人家看不上你,是你心气太高了吧。当年在响水滩,马惊了,要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
“太太面善,吉人自有天相,老天都会保佑,不会有事的。”
这些话,说得唐氏心里痒痒的。看四下无人,唐氏伸出双脚踩在有生的后背上,脸上洋溢着笑,心里翻滚着得意。有生心里一紧,忙说道:“太太坐稳了,要转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