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五辆车。”叔向回道。
“依太傅之见,公子比应该赋禄多少?”赵武问。
“应与秦公子针相同。”叔向说:“大国之卿应享五百顷田赋的俸禄,上大夫则享一百顷田赋的俸禄。两位公子都是上大夫,一百顷田赋的俸禄正合适。”
“公子针以千乘来奔,公子比只得五乘来归,相差甚远。秦公子富,楚公子贫,为何要同禄?”赵武不解。
“俸禄多少,当依德行而定。德行相当则依年齿高低,年齿相同则依地位尊卑。楚公子比为新任楚王之弟,官居楚国右尹。秦公子针为秦国君主之弟。二者地位相同,理应享受同禄。”叔向说道。
“公子针有享礼国君在先,朝中上下皆见识其富侈,且为人又知礼健谈,颇得众人喜爱。公子比仓皇前来,无人认识,不过避祸而已。两者地位影响似乎仍有差距。”赵武说道。
“如非避难,公子针何故流亡他国?差别仅在于,公子针是提前预料祸难可能及于身,预先做出反应。公子比则是形势所迫,不得不离去。目的相同,只是时间先后而已。”叔向努力阐述自己的意见,“再者,公子针带着一千辆车离开国家,实在太过豪侈。”
“诗曰‘不侮鳏寡,不畏强御’。公子比虽无贵重财物币帛加身,也不应鄙视。公子针虽有众人拥护,也不该另眼相看。何况楚、秦地位匹敌,他二人又是国君之弟,理应给予相同的待遇。”
“太傅言之有理。”赵武点头说道:“不可因贫富区别对待,否则就是畏强凌弱。他国闻之,以为晋国无德,有失公允。”
“绛城的富贾,凭他们的财富足以金玉其车,身穿刺绣花纹的衣裳,用丰厚的礼物与诸侯交往。只因他们无大绩于民,无寻尺之禄,只能乘坐用皮革遮蔽的木制车驾来往于闹市。”叔向说道:“照此来看,两位公子的俸禄也不应依据富有程度来定。”
“太傅的譬喻恰如其分,武一定铭记在心。”赵武感叹道:“楚王直接发难,公子比匆忙出逃。秦公子针的所谓预见,据称是有人在朝中构陷,欲对他不利,所以才不得不走。秦国国君本不失为明智之主,不想晚年竟也如此昏庸。”
“秦楚联盟已久,都想借助对方的实力与我国抗衡。”叔向说道:“当年我国讨伐郑国,楚国欲救郑,向秦国借兵。秦兵刚至,郑国已与我国结盟。秦军不甘心空手而归,转而偷袭我国。我军轻敌,在栎地被秦军大败,先君以此为耻,决心报复。”
“于是才有了三年后的‘迁延之役’。”那时,赵武任上军将,韩起任上军佐,两人都有参战。“秦军在上游投毒,不少诸侯士兵身亡,不得已只得撤退。”
“这样看来,秦国还是占了些上风。”叔向说道。
“‘迁延之役’时,栾黡当场冲撞中行偃。因为弟弟栾针战死又责怪士匄,逼得士鞅逃亡秦国。士鞅之所以能从秦国完好无损的归来,还要多谢这位秦国君主的英明。派人把士鞅送回来不算,还请求先君为他官复原职。”赵武说道。
“据说是士鞅的一番话打动了秦国君主(注:时任秦国君主也是现任君主——公子针的哥哥秦景公。)。”叔向想了想,说道:“公子针对我提起此事,说是秦国君主问士鞅,‘晋国的大夫谁会先灭亡?’,士鞅说是栾氏。秦君又问,‘是栾黡的骄横吗?’,士鞅说栾黡无事,但是栾盈会被牵连。秦国君主以为士鞅有见解,这才对他刮目相看。”
“真相竟是这样?”赵武感叹道:“想不到士鞅倒是个有预见能力的人。”
“天助他也。”叔向冷笑道:“栾盈被驱逐不也拜他所赐?没有他首告,栾盈的谋反不过是捕风捉影,何曾有真凭实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