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氏一门才俊。理官出身,熟知律令,处事凌厉,也是常情。”赵武淡淡说道。
栾盈进击绛城就是用行动坐实了谋反。赵武了解真相,这么说并不是要替士氏文过饰非。既然结局已定,只能接受。正如他不得不接受赵氏遭遇诬告几乎灭门的事实。除此之外,他还能怎样?难道把当事人一一诛杀?第一个绕不过去的就是晋景公。景公是君,赵氏是臣,难不成还对他掘墓鞭尸?
“士氏先祖任职理官为王卿士,历代子弟均擅长律令法度。先君还曾令士渥浊修法,可见对其家族长才的重视。士会、士匄、士燮都是不可多得的国之栋梁,这一点无可争辩。”叔向只说半句,下半句大家心知肚明,不必宣之于口。
“然吾最仰慕者乃士武子。”士会死后,谥号“武”,故赵武称其为士武子。
“执政大人曾对我提过,老夫一直牢记在心,亦以为然。”叔向点头。
就在前不久,叔向邀请赵武去郊游。赵武正处接受各方意见减缓政事,休生养心的悠闲期,两人一拍即合。看名山大川,谈天论事,视野开阔,说话自在,又有知音在旁,乐意之至。
两人一路谈天论地,多谈自然风光,鲜少论及时政。既然外出了,就是与青山同在,与燕雀共处,功名何需论?
经过一片墓地,竟有阵阵阴风拂面而来,两人都打了寒噤。
墓地特有的阴森冷峻、萧索凄凉,有古诗为证——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
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到达此地,对人生的感悟便浓缩到一点:死亡。它是每个人的终点,无法规避,无法视而不见。对死的哀悼引出对生的眷恋,对时光流逝的不舍,对人生易老的感慨更是澎湃汹涌。二人也不例外。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站在一处风口,衣带翻飞,叔向极目远眺,不禁感慨万分。
“万岁更相送,圣贤莫能度。”赵武也不禁伤感起来。里外阴阳,一墓之隔,将来自己也将长眠于此。想到来时之路风尘仆仆,怎能不涌上愁思千万?
“死者若可复生,愿与何人同游?”面向累累墓碑,赵武问叔向。
“阳处父可欤?”叔向问。
“阳子正直廉洁,最后仍不免于无妄之灾,可见智不足称也。”赵武摇头。
“文公舅舅狐偃可否?”叔向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