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皮之父子展,也有安邦定国之功,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叔向感慨。
晋悼公病逝,心怀异志的齐国背盟与楚交好,兴兵讨伐鲁卫。为维护霸权,公元前555年,晋平公命鲁、宋、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等国会盟,众国联军发兵讨伐齐国。郑简公带领一干随从赴会,执政大臣子孔、子展、公孙夏监国。
子孔为人专权,趁国内空虚,与楚国暗通款曲。楚国令尹知不可为,一口回绝。无奈新任国君楚康王截获消息,强令令尹发兵。楚国屯兵进攻郑国纯门,史称“纯门之师”。
子展、公孙夏提前得知异动,加强守备。子孔无法行动,楚军不得志,反而因汛期提前,死伤甚众。郑简公归国之后,追究此事。子展、公孙夏联手将子孔杀死,子展升任当国。
公元前548年,陈国奉楚国之命攻打郑国。过境之处,塞井封灶,四处砍树,一片狼籍。郑国因此展开报复。子展、子产率兵讨伐陈国,陈国臣服,郑国收兵,秋毫无犯。
第二年,郑简公因伐陈之功赏赐子展,赐之先路,三命之服,赏八邑。子产功次等,再命之服,赏六邑。
子展之功,一是平定内乱,一是对陈用兵扬威,二者皆属大功,说是安邦定国不为过。
“子皮当国,无论家世、才干、德行,上下皆服。”子产由衷的说道:“侨本无识,幸得子皮知遇,怎能不为国竭尽全力?”
“执政大人过谦。”叔向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国既是成事之人,岂会任用平庸俗子?子皮与执政乃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你二人一拍即合,彼此信任,互相支持。有他在,执政无后顾之忧,有执政在,当国无难平之政事。”
“想来贵国执政与太傅亦是如此,否则如何与反复无常的楚国令尹周旋?”子产笑道:“从前的屈建,如今的公子围,楚国盛产言而无信。料想太傅为此定是颇为惆怅。”
“岂止惆怅,简直是心惊肉跳。”叔向感慨,“弭兵之会距今六年有余,回想当初的经历仍胆颤心惊。不曾料对方如此无理,明目张胆。幸好执政大人沉得住气,否则掀翻桌子兵戎相见,后果不堪设想。”
“弭兵之后,侨与寡君连同诸位卿大夫在垂拢招待贵国执政与太傅一行,想来仿佛就在昨天。无奈时节如流,竟已过去六年之久。”子产很有感触,“贵国执政请我国众卿赋诗言志,气氛欢愉。如今贵国政要依旧,我国的伯有却已殒命。”
“荣辱得失既由天作,也由人求,不可全归咎时运不蹇。这些年亲眼目睹的,听说的,数不胜数。”叔向看向子产,“想来执政大人见过的也不比在下少,感想定是层出不穷。”
“先父遭屠戮意外身亡,就是在下的第一堂政治历练。”说到这,子产神情有些凄然,“惊闻噩耗,不敢迟疑,马上调集兵马人手。事态虽平息,可惜家父已回天无力。”
“令尊在天之灵,知子有现今的成就,必定含笑九泉。”叔向诚挚的说道:“执政当时只是少年,竟能冷静从容的将事情处理好,远超诸多在位的卿大夫。”
叔向所说,乃是郑国发生“西宫之难”时子产的表现。当时子产年纪尚幼,还未入仕。听说发生内乱,他到达现场后的表现却震惊朝野。据史书记载,“子产闻盗,为门者,庀群司,闭府库,慎闭藏,完守备,成列而后出,兵车十七乘,尸而攻盗于北宫。”
设置警卫守门,召唤官员,关闭府库,防止财物籍册丢失,这是防守;命令士兵排列成行,列出战车,震慑作乱者,这是进攻。完成这些动作之后,他才去收拾父亲尸骨,接着再去攻打叛乱分子。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谁能想到是一名还未加冠、毫无实战经验的少年所为?
同样是父亲被杀,驷氏的公孙夏却慌成一团。他先替父亲收尸,再去追赶叛乱者。叛乱者逃往北宫,这才想起人手不足,又跑回家召集家兵。谁知家臣仆役提前收到消息,得知家主遇害,个个作鸟兽散,只得作罢。
公孙夏可是跟子展一同监国的卿大夫。前有平乱之功,遇事却如此仓皇,更见子产的表现之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