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卿之中,智氏虽已成年,还得听中行氏之命;中行氏与士鞅早已结为铁杆盟友,只顾谋利,不管其他;魏氏还算中规中矩;至于执政大人的大舅子,似乎也——”叔向说道:“恕老夫直言,韩将军为人不错,可是似乎并无成就一番大业的志气。只剩下执政大人满怀壮志。明知难以施展,欲罢却又不能,岂非为难自己?”
“性格使然,难以释怀。”赵武说道:“不作为也就罢了,大兴宫室却念念不忘,莺歌燕舞长年不断。我看国君面色萎顿,据内侍说嗜睡多梦,恐非吉兆。”
“不知节制欲望,巫蛊丛生,内则生乱,外则有疾。元气受损何来精神焕发?”说到这些,叔向也甚为无奈,安慰赵武道:“执政大人近来愈见疲乏,想来是心病所致,还是要放宽心才好。国君不为政先放过一旁,眼下先关注国君身体要紧。”
“那是自然,国君身体康健为上。”赵武问道:“前段我有推荐过一位民间国手前去探望,不知君主服药之后是否改善?”
“吃下几副药,心事宁定不少。只是——”叔向唉声叹气道:“不戒酒色,难以绝根,所以时好时坏。偏偏酒色诱惑巨大,如何杜绝病灶?”
“还要劳烦太傅多多提醒,有得规劝就极力规劝,总比不闻不问强。”赵武说道:“君主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将来渐渐成熟或许能知节制。不能寄望杜绝,只求减缓。”
“依在下的浅见,君主年纪尚轻,应该不至于动摇根本,所以执政大人毋须太过担忧。”叔向看向赵武,沉吟片刻,说道:“倒是执政大人要自我开解,妻贤优雅、儿女双全已是人生乐事,不可强求之事要有随缘之心才好。”
“多谢太傅提点。”赵武点头,一脸诚挚,“不瞒太傅,夫人也多次劝说,我却不管不顾,以为是夫人过忧。经太傅一说,方才领悟在下已令周遭亲友劳神,看来要及时悬崖勒马。”
“岂能事事如意?只求问心无愧便了。执政大人事事尽心竭力,何必苦苦相逼,把自己迫至角落无路可走。”叔向说道。
最近,许多来晋国朝聘的使者谈到赵武。他们都说,执政大人面容疲倦,言语消极,提醒叔向多多劝说宽慰。叔向也发觉了这一点,所以借此机会好言安抚。
“太傅之言,武欣然接受。太傅的一番诚意,在下感激不尽。”赵武动容道:“自今日起,便要卸下心中重担。只求尽力,不可强求,不让亲友再为我忧心。”
“如此最好。”叔向一听喜笑颜开,“执政大人乃国之栋梁,保重身体才是晋国之福。”